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岁月如歌,一首悠悠的歌;岁月如酒,一壶醇绵的酒。我是念旧的人。无事怀旧,无事暇想,想故乡的人,想故乡的事。
故乡一别,二十多年。那年,我有事回家,坐大巴先到州城。老家亲戚很多,不好一一应酬,就只买了两袋水果,只看望两位舅舅。从州城到县城,我先到县城舅家。舅舅排行老二,我叫他二舅。城市扩张,二舅老宅成了旧城房屋。二舅把它翻盖成民宿,供客人租住。
我到那天,适逢正午,二舅没叫舅母买菜,就吃剩菜。几十年没见,他想试试我这外甥,是否捡嘴?是否挑食?那顿,吃盘回锅肉,外带一碗白菜,一碟乳腐。二舅说:“小强,忙不赢了,随便吃。”我说:“二舅,蛮好的。吃,二舅,舅母请吃。”忙站起身给舅母,二舅夹菜。
家乡讲究礼节,二舅家更讲究。他们不管你在外面混的怎样?做老板,做官,打工,当农民。回乡,必须有礼貌。那样,他们才有面子,他才看得起你,觉得你会做人。
二舅没因我只拎两袋水果,近似甩着手回家,怠慢我,看不起我。
晚饭,二舅喊齐六家儿女:两个表哥,表嫂,四个表妹,表妹婿。表哥,表妹十几个娃娃。在灶房摆了三桌,热热闹闹,招待我。席间,表哥和我相谈甚恰。几个表妹,小时熟络,此时,皆为人妇,不免生疏。她们拽着丈夫喊我:”表哥”之后,低头吃饭,再没多言。唯大表妹,三十出头,扮相时尚。她家开茶馆,人称“阿庆嫂”。席间问我:“咋不带表嫂来?给是嫌老家土?”我说:“表妹莫这样说?她忙,以后来。”表妹见机,夹菜给我:“大老表吃菜。”我端碗接菜,忙谢表妹。
饭毕,几个表妹收碗,我们到客厅喝茶闲聊。聊到无聊,表嫂催表哥告辞离去。表妹收洗毕,亦腼腆和我招呼,带着娃娃,随夫离去。
晚间,和二舅,舅母聊天。22点,二舅问我:“想不想睡了?”我考虑二舅,舅母,上年纪,喜早休息,说:“睡了,二舅。”舅母带我到洗漱间,告诉我毛巾在哪里,拖鞋在哪里,方才离去。洗漱毕,舅母收好一间客房,二舅说:“以前你们来,房子紧,现在......尽管住。”确实,他家民宿,整三层,二十多间客房。不遇节假,只住满七八间。
第二天,二舅,舅母起的晚,没早餐习惯。我起的早,洗漱毕上街闲逛,约9点半,归,舅母热饭菜,吃毕,二舅带我去小舅家。
小舅家住山脚,我二十几年未回来,变化很大,到处是宽阔马路,到处楼房林立,早分不清东西,找不到路径。二舅路熟,舅甥二人沿南门出城,一边聊天,一边走在弯弯曲曲田间。时值深秋,太阳暖暖的,田梗青草化霜,湿湿的,远山炊烟袅袅,雾气袅袅。青瓦土墙村庄时闻狗吠。二舅指着不远村庄问我:“给还记得?那就是某某村,你妈呢家?”我才想起,母亲已走几年,见到母亲的家,忽想起母亲,心一下空落落的,眼眶也微微湿润。
近村,在一水塘边,二舅说:“你妈就是吃这个水长大。”我看那水塘。水塘不大,球场般大。塘水平静如镜,镜中倒映坝边柳树枝叶,一些树叶漂浮水面……近坝青青水草环绕水中......几颗粗壮柳树长在坝边,树干洞洞疤疤。二舅说:“你妈小时候才裁的,……你妈走了,只剩下这些树。”我又眼湿,看着树,仿佛看到母亲……看到母亲从七八岁起,到做姑娘时,穿着破衣,随外婆挑水。刚巧这时,对面走来位弓腰老奶,蓝帕包头,帕边露出花白枯发,她一身蓝布衣裤,脚穿布鞋。二舅喊她:“姐姐,周琴仙小强来了。”我忙喊:“大妈。”大妈耳背,也许不想理二舅,望了我们一眼,仍满珊走路。到小舅家,二舅跟小舅敷衍几句,出门。
小舅家贫,小舅,小舅母,表弟和姑娘仍住老屋。院中盖了间两层瓦房。给几个远嫁表姐,表妹,过年回家时住。
我把水果放小舅桌上,不好意思,想转身再买点东西,又怕厚此薄彼,怕二舅生气。小舅太穷。中饭,晚饭,小舅拿出几个鸡蛋,炒鸡蛋,煮了碗青菜。两顿饭5个人,吃的冷冷清清。
饭后,我问情况,小舅面有愧色,说:“我只种点地……你舅母又常生病要照顾……你二舅跟我不常来往......你表弟前不久,老婆又跑了。好在姑娘争气,成绩还好,.....”我恍然大悟(贫富差距),怪不得老奶带理不睬。......我只能掏点钱给小侄女,让她买笔墨纸张。
是夜,住表妹二楼房间,天明,家乡空气是那样清新,透过窗户,向我刮来。呼吸着家乡空气,是那样亲切,我思绪万千,仿佛回到过去,回到和老表、表姐、表妹玩耍的时光。那时多好,不觉生活艰辛,没有贫富差别,......我想起母亲,想起外婆……
吃过早饭,告辞小舅,向城里走去。出村,表弟正挖地,看着表弟瘦削的身子,看着刚割蚕豆田豆茬......这地挖不出什么?想喊表弟跟我回城,他又走不开?他有年迈的父亲,多病的母亲,有年幼的孩子.....转身回望故乡,想想故乡每个人都在奔忙,老的老去;想想几十年后,我和老表、表姐、表妹,会不会像二舅小舅一样,不相往来?不禁悲从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