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上大三时的国庆节,我莫名其妙地觉得窒息压抑,觉得呼吸不来新鲜空气,好像在地缝里残喘。由于严重缺氧,我一直犯糊涂。为了让自己透口气,我就南下S城找我的好友刀文,而后我们俩又一路火车、汽车又倒“11”路公交车,终于找到当时已经参加工作的我的闺蜜——英姐。好友相聚,分外“眼红”。英姐最爱做菜,只可惜没有好友分享,这大大削减了英姐做美食的积极性。正好,这个小假期我们来了。
英姐是我的闺蜜,是个宽容大度善解人意待人极好的人,是有了困惑可是倾诉有了难处可以依靠的人。跟她在一起,我可以忘记很多不愉快,可以想开很多纠结的事情,跟她在一起,我可以完全放空自己,不用设防,不用遮掩。
幸亏她自己住一间房子,三人把从菜市场购得各菜蔬、佐料堆了一地,也没人干涉我们,一个自由的天地,真爽。正如朱自清所感慨的:这一片天地是我的。我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平日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原来,自由这么好,它让你心灵舒展熨帖,让你呼吸畅快,就如鱼入大海,亦如羁鸟返林。
英姐开始摘菜,洗菜,我插不上手,刀文一个男孩子,更是无所适从,于是,刀文画纸为盘,写纸为棋,我们两人隔着楚河汉界开始厮杀。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一边下棋,一边留心英姐的需要,可是英姐并不指使我。我看到煤炉上一个小锅里煮着一个土豆,英姐在案板上切藕,让我好奇的是她将藕切成了长条状,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我吃的藕都是切成藕片的,而她竟然将带孔的藕切成了长条状,至于她怎么切成的,我是不记得了。
因为好奇,我就没有心思下棋了,到小桌旁专心看英姐做菜。土豆煮好了,她将土豆拿出,用手轻轻地一剥,土豆就像被脱衣服一样,瞬间裸体。然后,她将土豆放在一个大碗里捣,准备捣成泥状。刀文说这是力气活,由他承包。英姐就交给他,说你小心,别把碗捣坏了。刀文信心满满地说没问题。接过来碗,用上浑身力气将土豆捣成土豆泥。刀文不辱使命,捣泥成功,英姐后来好像是在土豆泥里打了一颗鸡蛋又放了少许盐,究竟放没放,我记不准了。反正最后,英姐要刀文顺一个方向搅拌土豆泥,刀文丝毫不敢马虎,顺着一个方向搅呀搅,搅呀搅,终于大功告成。
我不知道英姐何时将油锅放在了小火炉上,锅里的油也泛起了涟漪,英姐说温度可以了,就拿起一根藕条在土豆泥里一转,藕条上就裹满了土豆泥,一根“素排骨”诞生。将之轻轻放进热油里,嗤嗤一阵响后,一根黄亮亮的“炸素排骨”就完成了。我一看裹土豆泥这活好,艺术感很强,就主动请缨,英姐也不阻止我。等我一上手才发现,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我做起来很笨拙,无论怎么运力使巧都裹不均匀,一根根胖瘦不均体态不匀的“素排骨”无奈地愁眉苦脸,好似抱怨上天不公,托生于我之手,如此丑陋不堪。英姐倒是不勉强我,说随心所欲,裹成啥样都成,不用计较。可是我很别扭,强迫症似的看着难受。于是,我一边裹一边解释说,你们也别委屈,上帝哪有真正的公平,女娲造人,人还各异呢。相貌丑陋有何关系,作为菜肴,口感是第一位的,至于姿色嘛,以后多读书,增强点内涵气质不就好了?
不管怎样,在我们三个人的努力下,一盘炸好的“素排骨”新鲜出炉,摆在盘里,金黄透亮,还是蛮好看的。刀文忍不住捡起一根放进嘴里,结果大声惊呼“好吃!”哦,我一听也顺手拿起一根,果真味道好极了——外焦里嫩,脆爽可口,滑嫩又筋道,我的天呀,我和刀文开始你一根我一根地往嘴里放,英姐说别着急,还没勾汁,哪里还管她勾汁,这样的美味足矣。英姐也不完全制止我们,只是笑,一边熬她的汁。至于后来勾的什么汁,各位观众,对不起我真是记不得了,直到现在我只记得刚炸好的“素排骨”的味道。
将近三十年过去了,这味道依然盘旋在脑海的味觉神经里不肯离去。虽然,后来吃过英姐做得很多美食,但那次的味道是不可替代了。因为那次的美食不仅色香味俱全,不仅包含着浓浓的友情,更因为浸透了爽爽的自由。
有闺蜜美食如此,有闺蜜如此,夫复何求?此生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