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当一个人的心非常安静、非常清净的时候,他就能与自己的神合一。好了,现在认为自己神在的同学,可以先提各种问题。
男生1:老师,有人说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您觉得创作是不是要远离城市,到一个安静的郊外更好?
思源:没有更好和更坏。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有些人在深山老林里,可是却想着红尘的事。有些身处闹市,却能独自静下心来。但是,身处闹市与身处静静的郊外,可能会造成两种不同的写作风格。
不知大家有没有看过梭罗的《瓦尔登湖》,作者走进自然,在一个彻底安静的、纯净的一个环境里,凭借自己的双手建造居住的小木屋,种植农作物,与森林里的各种小动物作伴,同时读书写作,让自己的思维与自然共生,与自己安然相处。期间记录下的点点滴滴,最后成就了《瓦尔登湖》。这是一种写作方式。但是人毕竟有他自己的社会属性,要承担家庭的责任。大多数作家的生活,并不能做到说走就走,为了体验生活,远离家人,在郊外一待就是一年两年。很多人也向往这样的生活,可是有几人能做到呢?作家也是如此。大多数作家还是要生活在这个红尘当中,也因此写尽红尘中事。
有些作家为了体验某种生活,而去进入那种生活。而更多的作家,是因为有了经历,才去写。写作的方式和状态也是八万四千,各显神能。有人要抽着烟写,有人要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咖啡写,有人要喝着浓茶烈酒写,有人喜欢在黑夜里写,有些人甚至只有在厕所里才写得出来……总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我,则是任何时候,只要我想开始,就可以写。我甚至也可以在车水马龙的地方看书,在人声鼎沸地地方写作。但是每个人的定力不一样,能瞬间进入高度专注的能力不一样。
当然,即使身处闹市的作家,在写作时,也要将自己从喧嚣中抽离出来,进入相对安静的状态。在红尘中,门一关,就自成一统。譬如我住在北京的中心地带,但是我将门一关,就成了我自己的世界。所以说写作也是一种修行。要培养自己定力,如果心过于散乱,那么就无法专注地写作。这也是为什么对大多数人而言,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才是相对理想的场所。
另外,创作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你不能在一个缺氧的环境里创作,而通常郊外的森林或田野都是天然的大氧吧,如果在闹市中生活,而能在氧气充足的郊外安静的写作,那当然是十分理想的事。
最近我即将要完稿的一本书叫《生命是一场充满惊喜的旅程》,是在我行走的途中完成的。这也是一种创作方式,边走边写。就像三毛当年的《千山万水走遍》,她行走在世界各地,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当然也有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包括头痛脑热,以及一路的各种担惊受怕,简直就是“三毛历险记”。但正是因为这样,才呈现出一个更加真实的三毛。而人们看三毛的书,除了通过她的书了解世界,其实也是想更近距离地走进她的内心世界。所以三毛她必须去亲历,每一个发生必须是真实的,而不是虚构的。
但是对于很多虚构的小说就不一样了。就像余华的《活着》,或者他今年出版的《七天》,他不需要亲自去经历,他只需要有足够的素材,在城市里,听老辈人讲过往的那些苦难,听佛家或道家的那些师父讲人死后的中阴身,然后他开始塑造人物,搭建架构,编织催人泪下的故事放到这些人物身上,小说就成了。当然,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因此,余华的小说会有他独特的风格与印记。就是写尽人间苦难,沉重到令人窒息。
每个作家都有他自己的创作风格。譬如我在创作时总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去唤醒人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对生命有高度的觉醒,有时甚至也是警钟。譬如第二部长篇小说《漂魂》,其实写的就是名利的诱惑与官场的腐败,那是我在2004年出版的作品。十几年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部小说,发现小说里写的都成了血淋淋的现实。所以说文学具有启迪人心的作用。如果当今落马的那些贪官在十几年前看了那部小说,或许还会有所警醒,悬崖勒马呢!
但如果你一直远离城市的生活,那么你也很可能无法反映这样的现实。不过如果是心灵类的作家,我建议还是在相对纯粹的环境里生活,更有助于灵性的思考与写作。
所以“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野”这是针对修行而言。但是对于作家的写作,没有特别严格的区分。甚至作家完全可以在闹市与郊野间来回穿行。没有哪个更大,哪个更小。在于我们自己在创作的那一刻,能不能绝对的专注。譬如你们住在学生宿舍,一个房间住了四个或六个甚至八个人,你能不能在别的同学东拉西扯闲聊的情况下,进入自己的写作,去构建你的故事,你不会被打乱,这就是你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