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兆风把那颗子弹穿了条链子戴上,洗澡睡觉也不摘下来。兄弟们有时候看见了问他,他就说那是他的幸运符。
令熊的29岁生日,他和往年一样,还是一束红玫瑰,还是那家花店。花店老板说你可真长情,他摇头笑笑,世事常变,若是人心也常变,老天岂不是太凉薄?
收到花,已从最初的意外变成了无奈。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她到办公室一人包了个红包,理由无非是我令熊有今日,全靠兄弟们帮衬,小小心意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易兆风盯着她,她没看见似的,一群人嘻嘻哈哈也就出了房间。
他没走远,就听见阿财在里头跟她打趣,“老大,我看这小子是不是想追你啊?”
阿财办事算是个靠得住的,她也就没搪塞他,“开什么玩笑?他多大我多大?你们啊,什么时候正正经经谈个女朋友我才放心。”
“可老大你也......”
“怎么,连你也嫌我老了?”她打断阿财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道上那些人怎么说我。我有千佑就够了,何必再耽误别人。”
阿财嘟囔着什么,似乎还要继续说,就被她推了出来,“什么时候你成了老大了,还要管我的闲事。”站在门口,正好看见走廊里的易兆风,三个人居然都有些悻悻的,虽然各自的缘由未尽相同。
这层窗户纸,就处在这样将戳破未戳破的奇怪状态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车上的靠垫和温水,办公室的桂圆红枣茶和饼干,每一个有空调的地方备好的披肩......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四季就这样暗暗流转。
他话少了,大概是真的成熟了,她想。
递给她文件的时候,他偷偷碰了下她的手,好几年了,还是凉的,不知道她回家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默默陪在身边的时候,有时她从文件里抬起头来,无意中对上他的双眼,会有片刻的停顿,然后是感激的微笑,然后继续埋头。他想,那几个月是梦,这才是生活。生活永远不是甜蜜的粉色,它只是让你在负重前行的某个瞬间,抬头能看见风景。而他,眼看着她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少年人炽烈的热情满满沉淀,静静地躺在他的心底。他的确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些,就像他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往前追一追,或者总有那么一天。
时值80年代末期,随着城市发展繁荣,相关法律制度和政府管理日益规范严格,留给灰色地带的空间已经日益萎缩。社团的钱不再好赚,彼此之间的竞争也就更加激烈。一开始,都还能像模像样坐下来谈判,到了后来,直接上人对砍的也不在少数。木秀于林,令熊的这一支一向是那些男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更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即便是兄弟们能打,也招架不住三天两头的寻衅,于是挂彩就成了家常便饭。
作为当家人,令熊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一方面要应对这些焦头烂额,一方面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让大家洗净上岸,慢慢做点正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