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微信,看见家族群里几百条语音信息。本来我一直不喜欢点开语音信息的,但这次见发语音的是一些族上德高望重的长者,而且这些人平常一般都不发言,这次竟然聊得如此热火朝天,到底聊些什么呢?
带着好奇,我点开了语音信息,从头到尾听了个遍,才知道,原来是我的一位堂叔早几天脑充血在市人民医院开刀住院了。
我的这位堂叔六十出头,高大魁梧,仪表堂堂。他膝下育有一儿两女,各自已成家。他儿子携妻子这些年来外出打工,他的孙子因为厌学,五年前,刚刚满十六岁便融入了打工的大潮。如此,好几年来,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清楚地记得,我的堂叔在儿女没成年时,一直过着昏暗无光的生活。他的妻子因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在小女儿三岁那年死于心肌梗塞。从此以后,他既当爹又当妈养育着三个儿女,日子过得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把大儿子养到十八岁了,像所有的家长一样,我的堂叔看着自己儿子靠读书跳出农门无望后,就四处托人帮儿子物色对象。谈妥对象以后,还要一大笔钱才能把儿媳妇娶过门,这对于毫无积蓄的他来说,简直把腿都跑断了。因为要弄来娶儿媳妇的钱,他只能厚着脸皮向亲戚朋友借。跑遍每个亲戚朋友家,借了钱,才帮儿子娶回媳妇。
之后,我的堂叔要养家,要还债,还要供女儿读书,肩上的担子重如大山。他带着儿子儿媳勤劳耕作,日子仍然过得紧巴巴的。
过了几年,两个女儿也中专毕业能够自食其力了,我堂叔肩上的担子才慢慢变轻。以前满脸的愁云渐次舒展开来。
这时候,我堂叔的妻子去世整整十八年了。之前他一心只想把儿女养育成人,而且日子过得窘迫,从来没有考虑续弦,而且也没有人帮助牵线。如今,看着他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之后,很多人都过问他是否有续弦的念头。他考虑到自己都快六十岁,孙子也十几岁,没有必要再折腾了。
可当儿子、儿媳、孙子都外出打工后,偌大的房子里长年累月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日子写满了孤单和寂寞。虽然每个月,儿女都会准时给他寄钱,可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穷得只剩下钱了,他突然非常渴望有一个伴。
当邻居把一个比他年小十岁丧夫的寡妇介绍给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就这样在他五十八岁这年,他又草草结婚了。
我堂叔的这位半路妻子,虽然年近五旬了,但颇有几分姿色,不细看还让人以为她只是三十出头。她的前夫死于车祸,两个儿子正在上高中。虽然她没带着儿子嫁过来,可是儿子读书及生活的费用,她是全部包揽的。
如此,我的堂叔在老来拥有娇妻的同时,也多了一份沉重的负担。虽然堂叔的儿女每个月照常寄钱回来给他,可这点钱远远不够生活,毕竟堂叔要养活四口人。
为了博得娇妻的欢颜,多年不耕作的堂叔只能又开始种田。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再次耕作他的觉得辛苦多了,常常觉得头昏眼花。这种症状老是得不到改善,他便到医院去检查。结果他有高血压,医生说降压药将要伴随他一生了。
由于堂叔续弦是他自己做主,完全没有征求儿女同意的,如今要负担妻子儿子读书的钱他自然不敢伸手问儿女要。
顶着生活沉重的压力,拖着带病的身躯,堂叔的烦恼渐渐增多,他又一次体会到为几文钱折腰的苦恼。而他新婚的妻子却是个极有心机的人,她深通以柔克钢的门道,在堂叔面前尽显温柔。
沉醉在温柔乡里的堂叔在愉悦身心之后,必然也得为得到这种享乐而买单。在妻子的劝说下,他在种田的同时,又向亲戚借钱买了两头猪饲养,当然这些活他新婚妻子是都口不动手的。
堂叔本来就有高血压,不论严寒酷暑都要忙个不亦乐乎,他的身体自然会和他闹革命。他头昏的频率在不断增多。
妻子看见堂叔的身体每况愈下,她觉得也许和堂叔的日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到头。于是她心生一计,想趁堂叔现在还有几分力气,让堂叔帮她再积攒一点钱,在卖掉两头养大的猪后,又买来十头小猪喂养。
要知道,喂养这十头小猪堂叔是没有钱买饲料的,供给小猪吃的完全靠堂叔种红薯苗、青菜。无论是屋前屋后,堂叔都种满了这些青青的绿植。
五天前,太阳就像一座火焰山,不断地向地面扔火焰,一般人都躲在家里避暑。可堂叔家的十头小猪饿得不停叫唤,堂叔不得不去地里割红薯苗。
就在堂叔割好红薯苗准备挑回家的时候 ,口干舌燥的他觉得天旋地转,一头倒地便不省人事。
当有人发现不省人事的堂叔后马上拨打120,而后回他家把他昏过去的消息告诉妻子。妻子听候,马上拨通堂叔儿女的电话,叫他的儿女速速赶回来。
正在堂叔被救护车送往医院,堂叔的儿女也往医院赶时,堂叔的半路妻子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拿起堂叔的存折直向银行走去。
送至医院的堂叔被诊断为脑出血,需要马上动手术,可他的儿女没有赶回来,他所谓的妻子这会正在银行把他仅有的一万块钱取出来占为己有。
在堂叔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取了钱的堂叔妻子早就逃之夭夭了。如今堂叔虽然动了手术,可他已经成为植物人。服侍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儿女。
原来,半路夫妻只能有福同享,却不能共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