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杀人犯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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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我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我不快乐,我爸妈也不快乐,应该说我全家都不快乐。我爸是个窝囊废,我妈是个可怜的女人,我的童年是在爸妈的争吵、打骂中度过的,我还有一个妹妹,我的妹妹也不快乐。我有时觉得我爸还是爱我的,不然怎么会生我,还养我长大,可有时我觉得他根本不爱我,他如果爱我为什么要天天打我?

打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爸出去工作,他每天都呆在房间里做手工,我妈也是,他们就是靠这个把我们养大的。我爸妈在做手工,他们从来都不和我们玩,因为他们要赚钱,我和妹妹在一边玩,我只比妹妹大一岁。小时候不懂事,我经常因为和妹妹抢玩具,把妹妹打哭,爸爸二话不说过来就给我抽几巴掌。我开始哇哇大哭,很多时候我恨我妹,为什么每次被打的都是我,所以我爸打我,我打我妹,而我妈还是埋头做她的手工,因为她要赚钱。

我和妹妹一整天都要呆在房间里,偶尔晚上才可以出去玩一会。我有时候在踢门因为想出去玩,我爸看着发火,用脚踢了几脚我,大声吼几句"踢咯,我让你踢,老子踢死你",随即又继续去做他的手工,我痛得趴在地上打滚,我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妈,我妈还是低头在做手工。

爸爸在做手工时,喜欢放着歌,而我喜欢看动画片,我拿着遥控乱按,我爸大吼一声"让你乱按",又是几耳光过来。爸爸的打骂并没有让我学乖,我还是继续搞各种破坏,故意尿裤子,把玩具搞坏,把妹妹打哭。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让他和妈妈陪陪我,可我不会撒娇,也不会对爸爸说有一些好听的话,因为爸妈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亲昵的话语,所以不知道什么叫亲昵的话语。

晚上我们睡下以后,爸妈还继续在做手工,我也不知道他们做到几点。到了早上起来,我和妹妹在玩,有时候我还是会打哭妹妹,爸爸被吵醒了,二话不说过来就给我一顿暴打,然后继续回去睡觉。

有一回我爸也许是真累了,而妹妹的哭声让他睡不着,或是让他觉得烦躁,他拿着皮带抽我,还抽了妹妹,那一次妈妈不再沉默,她死死地护着我和妹妹。我爸并没有因为我妈的阻拦而停下手中的皮带,而是连我妈一起抽,我妈越哭,我爸打得越起劲,嘴里还一直大声吼着"哭咯,哭咯,哭咯,让你哭个够,他妈的天天累死了,还要天天受你们的气。"

那一次我才真正理解,我妈是爱我的,可是她无能为力而已。我不知道她年轻时是如何爱上我爸的,她一定想不到当初天天对她说甜言蜜语的人,如今却对她恶语相横,大打出手,我相信他们结婚肯定也是因为爱情,至少曾经有过那么几秒是爱过的。只是生活所迫,茶米油盐,尿不湿奶粉,把他们的爱情早已磨灭了。

由于爸爸长期打骂小孩,门口经常贴着各种纸张,"打骂孩子可以,麻烦小声些、别打骂自己的孩子了、孩子还不懂事,多点耐心、你怎么管教孩子我不管,请别影响我睡觉、今晚再吵我睡觉,我真报警了……"每次爸爸看到这种纸条,便生气地撕下来,用脚狠狠踩几脚,嘴里骂着"我操,他妈的"。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我妹也没有,一直到了7岁,我和妹妹一起上了一年级,别的同学都很厉害,会数数,会写字,会唱歌,还会说英语,我和妹妹什么都不懂。我恨我爸妈为什么不送我们去上幼儿园,让我们什么都不懂,他们也许还是觉得读书无用,读书终究是浪费钱的。

我们去上学了,家里似乎安静多了,爸妈还是每天在做手工,我总觉得他们好像除了做手工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做了。也许相处的时间少了,家里似乎欢乐些了,又或许是我们不在家,爸妈能多做点手工,多赚些钱了,他们心情好多了。日子慢慢好过些了,我和妹妹天天去上学,因为上学每天还有1块钱的零花钱,这是我妈给我们的。我的性格似乎也好些了,我可以和同学们有说有笑,虽然是学渣,但学渣又不只有我。

我爸妈依旧还是每天做手工,直到我们小学毕业,妹妹的成绩似乎还可以,只是我依然是个学渣,不过我爸妈从不过问我们的成绩。爸爸不知道是不是我们都上学了,日子突然轻松了,因为没人烦他睡觉了,也没人烦他做手工了,或是觉得生活没有盼头,一辈子只能做手工,他每天开始喝些小酒。开始时喝得少也不会醉,还不耽误做手工,我妈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我爸越喝越多,喝多了就不做手工,或是在发酒疯。妈妈看不下去了,就骂我爸,抢他的酒瓶,我爸不放,把我妈推到一边去,继续喝他的酒。爸爸很少做手工了,只剩妈妈一个人做,家里的重担全压在妈妈的身上,妈妈的脾气似乎也变大了。她经常和爸爸吵架,不给酒钱爸爸,爸爸脾气一上来就打我妈,我妈就跟他打,可我妈终究是打不过他的,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我念完初中就不念书了,其实重要是我不想念了,成绩太差。我天天在家里睡大觉,睡醒了就到楼下的网吧打游戏,我妈有时骂我,有时干脆不理我。妹妹依然很争气,她的成绩经常名列前茅,妹妹常对我说:"我要考上大学,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许由于小时候经常打我妹,觉得心里愧疚,或是觉得我和妹妹同是可怜之人,在家里玩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后,我开始去打工,在一家酒吧里当服务员,我想赚钱给妹妹交学费,而那年我刚好18岁。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帮客人上啤酒,上饮料,酒吧的环境很嘈杂,可没办法我没有学历,也没有技术,能有一份工作已经不错。

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看着年龄和我差不多,即使脸上涂着厚厚的粉,也掩盖不了她纯真的气质。她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这个酒吧,陪一群人喝酒,有声有笑,然后跟着其中一个男人回去,我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她就是大家口中的小姐。

一开始时我挺看不起她的,我觉得她脏,年纪轻轻就出来卖。直到有一天,我在洗手间的洗手台里,看见她在呕吐,还哭红了双眼,不知为何我突然心生怜悯,竟有些心疼她。不过很快她就擦干了眼泪,抹上了厚厚的粉,回到了人群中喝酒,有说有笑,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我对她是越来越好奇了,每天都在等着她的出现,眼睛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她。有时候我甚至嫉妒她跟着别的男人一起走,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我就难受。我有时甚至在怀疑是不是爱上她了,可我怎么爱上一个小姐呢?

有一天晚上,她没有和跟任何一个男人走,自己走出了酒吧,我跟着出去,她站在门口抽烟,把烟雾喷到我脸上,她的手夹着烟,动作很娴熟。

她说:"怎么?喜欢我?"

我说:"没有。"

"那你干嘛脸红?"

"我喝酒了。"

"可是,我刚刚没看到你喝酒。"

"是不是喜欢一个小姐让你很没面子?"

"没有。"

"没有?没有喜欢我?还是没有因为我是小姐觉得很没面子?"

"都没有。"

"那你还跟我出来。"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哦,那我走了。"

"喂?等等,那个也许我真的是喜欢上你了。"

"哈哈哈,可是我是个小姐,每天都有很多的男人说喜欢我,特别是想脱我裤子的时候,你不过也是其中一个。"

"我不一样,我不想睡你。"

"可是我今晚就想睡你。"

她拉着我的手就跑,我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拉手,她把我带到了她家,她租住在一栋破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单间,房间很简陋,但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小姐住的房间,说得我好像见过小姐的房间一样。刚关上了门,她的唇就吃上了我的唇,她的手摸着我的胸脯,她解开了我的扣子。她的火热把我的欲望升到了极点,我脱开了她的裙子,吻了她的脖子,乃至她的全身。可由于是第一次,我竟不知道坐爱是如何做的,虽然说这种事情是不需要教的,男人天生就懂,可我还是不太懂。那晚她在上面,而我在下面,我的第一次就这样给她了。看着她汗流全身,对我还是激情如火,而我也被她征服了。

她趴在我胸前,她说:"我爱上你了,这是我的第一次。"

我说:"不会吧?你每天晚上不是和不同的男人……"

她打断我的话:"没有爱情的做爱怎么算做爱,那只是身体与金钱的交易,我不爱他们。"

我还是好奇的问她,虽然有些伤人:"你怎么干上这行的?"

她说:"我16岁那年,我爸妈离婚了,爸妈都不管我,我就经常一个人去酒吧,有一次喝醉后被一个中年男人强奸了,我也没有钱,没有工作,索性就干上这行了。"

我用力地抱着她:"以后别干这个了,我养你。"

她亲着我的脸颊:"你是第一个睡完我之后说要养我的,别人都是在睡我前说要养我的,睡完后就抽好裤子走人了。"

我说:"什么睡你,明明是你睡我好吗?你要对我负责,我的第一次都给你了。"

她笑着说:"怪不得连做爱都不会,原来还是个纯情小处男。"

从那以后,她几乎不出现在酒吧里,她做了一名超市导购员,由于她聪明伶俐,工作干得不错。而我搬到了她的住处,两个人挤在一间房子里,日子过得很清贫,却是我这辈子觉得最幸福的时光,是她让我感到了爱,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我的,我还是配拥有爱情的。我每天下班后,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香喷喷的饭菜,我告诉自己要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一辈子好,用一辈子来疼她。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那年我刚好二十岁,她来酒吧找我,想带我去过一个特别的生日,没想到真的是过了一个很特别的生日。虽然这两年里很她很少来酒吧,可依然还是有人把她认出来了,对她动手动脚的,而她不愿意,那男的就打了她,嘴里还说着"臭婊子"。我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所以我讨厌我爸,更何况他打的是我的女人,我右手拿起酒瓶一手就砸破了那男人的头,左手又继续加了两酒瓶,那男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拉着她的手跑,再不跑我就要死了。后来我偷偷地逃到了别的城市,我怕连累她,毕竟我杀人了,我是个杀人犯。可她还是把我找到了,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还不放手,跟着一个杀人犯干嘛,我真怀疑她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她抱着我说:"你回去自首吧,我等你出来。"

我说:"我不回去,我杀人了,杀人是要被枪毙的。"

她说:"他没死,你没杀人,你回去自首吧,我等你出来。"

我说:"不死也要判10多年,我不想坐牢。"

她说:"如果你不去自首,你这辈子都需要东躲西藏的过,没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就算判20年,你也才40岁,还有大把的人生,而我依旧等你。"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20年呀,我还是不相信她会等我,可我眼前也只能相信她。

那天她陪着我去派出所,她似乎比我勇敢多了,她不哭也不闹,还安慰我,最后我被判了8年,还被赔了一大笔钱,我爸恨不得把我打死。

8年好像很长,我在监狱过了8年。出来那天她来接我,我骂她:"他妈的,这傻女人,还真等我啊",其实,我心里得意得狠。

那年我28岁,我结婚了,和那个傻女人,是那个傻女人救赎了一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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