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stia Sleptsova [乌克兰]
铺天盖地的冷气袭来。
一个晚归的冬夜。
不安分的风窜进衣领窜进袖口,裹挟着尖冰似的凛冽。天空是砚台蒙了灰的色彩,照旧不见星辰,只有四下高楼的灯光,一点一线一面闪烁着,代替了月与星的光。
我系好围巾,踏进深深的夜色里。昏黄路灯下的影子拉长又趋近,近而又拉至怪异的长度。儿时倒喜欢看灯下的影子,瘦且高的样子,似乎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所谓‘大人’的憧憬。
除了间或驶过的车辆闷闷地响,周遭只是静谧。夏日林子里沸反盈天闹着的蝉、躲在草地的蛐蛐儿,此刻都静默了、消失了,将盛典乐礼埋藏在冬日的寒风里,都不复一见。
或许是夜深且静,我至于不敢注视只是黑而不见光的这片树林,偶尔晃动的树影或风吹过的飒飒声,竟至让我心惊。可还是生出莫名的喜欢。树仍是绿得葱郁,间或落着银杏金黄的叶子,是鲜活也是枯槁,捡了扇形的枯叶与夏日的花瓣一同夹在书页中,贪心地将四时之景揽个满怀。
刻意放慢脚步,反正夜深,并不着急回家。将每一步都踩实。割着耳廓的冷风只是让我更清醒,满眼看见路灯下斑驳的树影,遍耳听得这静,和静中的风声,风声偶尔带来鸟鸣,那是多么可爱的在冬夜里唱歌的鸟雀。这条朝而往暮而归来去匆匆的道路,此刻竟也生了难以言尽的乐趣。
我是不常在意周遭事物的。走只是走,过也只是过。诚如这行色匆匆的路人,我亦是其中只关心自己的那个。所谓四时之景不同,其乐确是无穷,景们仍旧照着自然的规律各自美着。而这,只是无暇顾及美景的我的损失啊,于树于鸟于花于草,又有何干呢?
夜色已然浓郁,眼前仍旧是蒙了灰似的墨砚台一般的天空,和高楼里星星点点的灯光,绵延着仿佛要升上空中去,去替代藏匿在深处的月和星。
不知怎的想起儿时在家乡见到的星空。盛夏里,诺大的勺子似的星辰盘亘其中,伸出手,仿佛就要够到了,那么清晰,那么明亮。
其后,便再也不曾见到,无论想与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