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父辈把青春和激情都浸染在无穷的柴米油盐中了,他们的年轻时代,没有便捷的通信工具,没有条件打扮装饰自己,更没有个性的张扬与释放。有的是到生产队挣工分儿,有的是给家里当帮工,有的是拼尽全力的满足一家老小的温饱。现在老了,似乎自己从未青春过,他们的青春跑去哪里了呢?
记忆中的小脚丫,肉嘟嘟的小嘴巴,一生把爱交给他,只为那一声爸妈。时间都去哪了……
爸爸曾是我心中的一个超人。年轻时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苦活累活,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大事小情都由他一人搞定,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里,他靠着自己并不宽阔的肩膀,撑起了家里的一片天,给了我们姐妹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现在的他就像风中干瘪的秫秸秆。不小心一碰都会栽个跟头。
爸自做手术以来,因行动受阻,鲜有出门。可他偏又是一个爱跑,爱跳,爱笑,喜热闹的人。一次回家,姐妹们照例在一起说说笑笑,孩子们在客厅里玩得不亦乐乎。一次偶然的机会望见了半坐在藤椅上的爸爸。他隔着阳台的玻璃歪起了半个身子,巴巴的将眼光投向窗外。定定的入神的看着。我家楼下正对着一个幼儿园,这时甜美、清脆的儿歌,不时从窗户直飘进来,我很好奇,便问:爸,你扒着窗子望啥?他旋即开心的说:我在看这群孩子呢!看着一个个的孩子活蹦乱跳的这么可爱,我心里就觉着高兴。天天他们几点送到校,几点做操,几点下学我都很清楚。我妈听后补了一句:天天看,天天看,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我听后心里一沉,是呀,客厅里的热闹,姐妹们的欢笑是别人的,他自己内心的孤独落寞谁知道呢。自手术后,他再没有机会独自外出,每次出门妈妈片刻不离。我们姐妹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吃穿,但从未有人关注过他内心的真正需要。他渴望出去,渴望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虽然他行动不便。因此我便有了一个想法,我要带着它去参与一下外界的生活,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正逢小年假,我便提前打电话告诉他们,要带他俩出去转转,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说:“出去我又走不了路,到哪儿都得带上轮椅车,总给你们添麻烦,不去不去。”妈妈和我最终做通了他的工作。我知道他内心的渴望。一路上我开着车,时不时的聊着闲话,我问:“爸,咱们先去南城门,还是去花市?”爸则说:“你妈我俩知道个啥,拉哪儿算哪儿呗。”我霎时感觉到责任重大,一向强势的爸爸怎么变得如此乖巧了呢?是呀,我长大了,他们老了,他们早已习惯听从他们已长大的女儿。
不觉已到南城门,阳光正好,我和妈妈搬下他的轮椅车,颇费了一番周折,安顿好后,我们便径直出发了,迎着暖暖的阳光,我手推轮椅车,爸妈则像脱笼之鹄,妈妈将近70岁的人,脚步也轻快了起来。我边走边说:“出来转转多好,我也正想走走呢。”此时的爸爸打开了话匣子,明显健谈了许多。爸妈不时的谈论着眼前所见,感慨着正定城这几年的巨大变化。我喜悦着他们的喜悦。此时的护城河似一条玉带,南城门气魄雄伟。天空碧蓝高远。我们三人静静的感受着这自由清新的空气。
走着走着,不觉已微汗,在城门口,我提议你俩合个影吧。爸爸端坐在轮椅上,站在一旁的妈妈,时不时的用手整理一下自己的围巾,阳光斜照,在他们身上铺了一层金粉。他们都力求把最美好的一面定格在镜头前,迎着周围人的目光,我按下了快门。
感谢一路上的热心人,因路面颠簸,一个小伙子,直接将轮椅车从城门口抱了过去,又因一个台阶无法跨越,五六个人一起,连人带车一块儿抬了上来。我为大美正定人点赞,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呢。
之后陪他们看了场热播电影——芳华。终于圆了爸爸的电影梦,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我问:今天怎么样?他呵呵一笑,说:“没怎么出过门,就是太累。”我说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多出去走走。他嗯嗯的应着。是呀,他们累,但累的高兴,我也累,但累得心安。
如今的他们,芳华已逝,他们把最美的青春献给了孩子。我们呢?余生我要浪费时间,陪他们慢慢吃饭;浪费时间,陪他们慢慢聊天;浪费时间,陪他们慢慢的走;浪费时间,陪他们慢慢变老。
辗转赶回自己的家,已是华灯初上。CD里不时传来姜育恒的歌:“别让我一个人醉,别让我一个人走,寂寞的路上有你相伴,醒来还有梦……”
马上过年了,对!下次带他们去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