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夏天，祁摇10岁。邻居家也有一小男孩，叫祁春，比祁摇小3岁。他一放学就经常来找祁摇玩游戏。在烈日当空下，如巨伞般的老树便为他们提供了阴凉的场地。老树底下经过一条马路，宽两米左右，比祁摇家的院子低了近一米的台阶。老树的根从马路的下边缘长出，树枝从马路上空穿过，部分还延申到了祁摇家南侧土平房的上方。每当下大雪的时候，落满白雪的树枝压到了房顶上，犹如通往白色宫殿的玉石拱桥，太阳升起，银光闪闪。由于老树的枝条及其茂盛，经常有许多鸟儿叽叽喳喳飞舞其中，很多时候坐在屋里都能听见鸟儿叫声。趴在窗口，祁摇一听便能辨别出是哪种鸟在叫唤。
一天中午，放学铃声一响，祁摇便和祁春一起从建在村子北侧的小学奔回了家里。家人农忙还没回来，祁摇急急忙忙生起火，把昨夜的剩饭剩菜炖在火炉旁边加热。为了不影响农忙和上学，祁摇家一般会在晚上把第二天中午的饭一起做了。一会儿功夫，祁摇和祁春吃好了饭，看时间还很充裕，便在老树下玩起了弹石子游戏。弹石子是男孩和女孩们都爱玩的小游戏，总共5个石子，四个散在地上，一个拿在手中。玩的时候丢起手中的一个石子，同时抓起地上的一个石子并把刚丢起的石子也用同一只手抓住。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余石子都抓起，最后将五个石子同时抛起来，用手背接住，再用手背将接住的石子弹起同时用手掌接住。
将近玩了一个小时，约莫要到上学的时间，他们用力把石子撒向了老树的枝叶中。不妙的是突然好多马蜂飞了下来，听见嗡嗡叫声，祁摇立马拉起祁春快速奔跑，逃向了院子里，可是将近四五只马蜂还是飞到了祁摇的头上，一阵阵刺痛迅速遍布头皮间，他终于忍不住“哇哇”的哭了出来。这种痛祁摇觉得肯定一辈子都忘不了，就像不会再好的感觉，当然每一次生病他也都是这么想的。祁春没有被马蜂蛰到，但是见祁摇大哭，赶紧沿着门前的马路向南边跑了出去，祁摇的父母和爷爷都在村子的南边给白芸豆地除草，翻过一个山头就到了。
“太爷爷太爷爷，不好了不好了，我祁摇叔被马蜂蛰到了，在家里哭呢。”看到祁摇的爷爷握着锄头在除草，祁春气喘吁吁的说道。祁摇的爷爷叫祁开，祁开在他的兄弟姐妹里年纪最小，如今其他早已归西，祁摇的奶奶也是在祁摇未出生时就离开了人世，只剩他一人独享夕阳。祁摇和祁春的爸爸是同一辈的，所以祁春称呼祁摇的爷爷为太爷爷。
“你们是不是又去抓水池边采水的马蜂了？”山上有很多类型的蜂，黄蜂、马蜂、细腰蜂、蜜蜂等，经常会有各种蜂飞来祁摇家南侧平房背后的水池里采水，很多次祁摇和祁春用塑料袋捕捉这些蜂，并关到玻璃瓶里，看它们企图获得自由而不断挣扎，一次次地撞向透明杯壁，两人总能乐得前俯后仰。祁开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祁春，他通红着小脸，眼睛直直地盯着祁摇的爷爷。
“不是不是，我们在老树下玩弹石子，突然好多马蜂飞了下来，我们躲都躲不过。”
祁开似乎感觉到了事情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马上停下了手中的劳作，将锄头丢到了田埂上，用湿土把锄头的木把和铁制锄具相套的地方埋了起来。
“走，咱们回去瞧瞧。”
因为差不多中午了，祁摇的爸爸祁章和妈妈鲁翠也丢下锄头回家了。中午是太阳最烈的时候，一点风都没有，泥土路两旁的树叶都被晒得垂下了头，软绵绵的，一动不动，像刚出生的小羊儿的耳朵，垂下遮住了眼睛。
四人顶着烈日，一会儿功夫就回到了家中。祁摇没在哭，而是抱着头在床上睡着了。
“阿摇，哪里疼呢？”祁摇的妈妈抱起了祁摇轻轻摸了摸额头。
“整个头都疼。”祁摇半带着哭腔哽咽道。
“来，我给我家啊摇瞧瞧哪里被蛰了，没事，很快就好了。”祁摇的爷爷走到床边，轻轻拨开祁摇的短发看了看。“没事没事，你瞧咱们啊摇好着呢。我带你去小气鬼家涂点药就好了。”祁开抱起祁摇就来到马路上向村子的中部走去。
小气鬼家就在村子的中部左右，在祁摇家的正北方。小气鬼本名祁美生，在村子里开着经销店，卖一些食品和基本生活用品，稍微懂点医术，所以也卖一些药。他为人吝啬，卖东西的价格比集市上高很多，从来不给任何人降价，也不让自己亏一分钱。有一次祁摇去买一盒火柴，找零钱时多给了2毛钱，并亲自跑到祁摇家把2毛钱给要回去了。后来村里大家都叫他小气鬼，不过他自己也不介意。每次大家说“小气鬼，最近有没有好东西进货”、“小气鬼，送我包春城烟嘛”，他便总是乐呵呵地回“都有都有，你想要的都有”。
“小气鬼，赶紧，我家阿摇被马蜂蛰了，有清凉油没？”祁美生从屋里走了出来，逐级走下了前院台阶，他家的台阶又陡又高，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像要迎接重要的客人一样。
“有的，哪里被蛰了？”他打开了经销店的锁，拿出了一小瓶绿色的清凉油，看着祁摇乐呵呵的说道。
“就是头皮这些地方，可能蛰了好几个处，头皮被蛰了不会肿，不太能瞧出来具体位置。”
祁开拿了清凉油给祁摇头皮间到处擦了擦，给祁和生打了欠条后背起祁摇往家走了回去。祁摇嘴里鼻子里都是清凉油刺激生麻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