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队长最终还是瘫在了病床上了，脸色蜡黄。昨晚应酬喝到第三场，突然吐了半盆血。四十岁的胃，就像工地的破水泥管子。
三个月前体检单写着"糜烂性胃炎"。他瞟了眼没有管，就塞进垃圾箱："应酬多谁没点胃病？"昨天还跟下属拍桌子："今晚必须拿下这单！"现在插上了胃管，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隔壁病床王大爷哼着京腔："世人皆养儿待老，岂知阎王不饶人..."李队盯着天花板数点滴。
手机在床头震了七回，全是工作消息。想起二十年前扛着电脑爬十八层楼梯修网线，现在连床头铃都够不着。
护士换药时叮嘱："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李队苦笑。上周还在健身房摆拍打卡，这会连尿壶都端不稳。客户送的水果篮堆成小山，没一个能往胃里塞。
老婆抱着保温桶冲进来，眼圈乌青："闺女吓得直哭，说爸爸要死了。"保温桶里飘着小米粥，和二十年前她第一次熬的粥一个样。那时穷得吃泡面，胃倒是铁打的。
手机又震。新来的小王请示项目，老李突然摁了关机键。
庄子说"至乐无乐，至誉无誉"，此刻才品出点味道。
年轻时拿命换钱，老了拿钱换命——这话在酒桌上当玩笑说了十年，到头来阎王爷当真了。
出院时医生递来账单：六万八。老李盯着数字发怔。上个月刚给闺女报的钢琴班，也是这个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