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夜晚,人声俱静的时候,秋虫的声音成为夜的主调。
吱吱唧唧,长腔与短调相呼,啾啾啁啁,低沉与高昂相应和。这边,几只蟋蟀在谈论今天的趣事;那边,一群草猛儿在争论明天的天气;草丛里三三两两的蛐蛐一曲接一曲的对唱;石缝中两只金钟儿在悄声细语的谈情说爱……秋虫们尽情在草丛里舞蹈,尽兴在露珠间玩耍,你在在月光下弹琴,我在星光下歌唱,整个夜晚因此生动而鲜活起来。
每一只虫都是音乐家,乐器是天生的,你的是横笛,我的是竖琴,他的是琵琶,谁的声音好听谁的曲调优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一直执着的演奏,月光如水也罢,星光漫天也罢,无星无月也罢,任凭背景如何变幻,不变的是秋虫们一如既往的热情,一支秋天的交响曲,从古唱至今,每一曲,都是千古绝唱。纵使秋风骤冷,明日不再,今夜它们仍会一如既往的吟唱出最动人的旋律,生命只有一次,何不就在这歌声里,华美的谢幕。
也有喜怒与哀乐,也有雪月与风花,也有晨昏交错季节的更替,世界是人类的,也同时是它们的,当一种声音成为一个季节的主旋律,所有人都在侧耳倾听,诗人听出了平平仄仄的诗句,音乐家听出了天籁之音,孩童听出了童趣,老人听出了宁静平和,年轻人听出了浪漫,中年听出了忙碌的生活,而秋虫们此刻什么都听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它们在忙着,歌唱。
天快亮时,偶尔一两声遥远的鸡鸣与犬吠插入秋虫的曲中,谁家鲁莽人的鼾声穿过玻璃窗制造了一段小插曲,惹得虫们一阵低声轻笑,早起的鸟儿忍不住也吱吱喳喳地叫起来,在一片祥和的交响中,天朦朦地亮了,太阳缓缓升起,曲终虫未散,又一个天高云淡的秋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