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慕晚上睡得不好,导致今天起来后神情都恹恹的,最近秦铮不在身边,她总做些莫名其妙的梦。不是弹吉他的男人,就是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后还有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少女,在镜湖上跳舞,导致她的睡眠质量严重下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影响检查结果。
她强打精神,起床洗漱,还喝了一点姜糖水,这样折腾下来,脸色好像是比刚起来的时候要红润一些。等她换好衣服,拎着包开门下楼,到单元门口的时候才发现,苏越已经在楼下了。
“苏医生出来的这么早?”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没什么事吧?”
夏慕今天出门前还特意画了个淡妆,不过对方显然是个很好的医生,有X光眼,能透过妆容看本质。
“这两天睡得不是很好。”她对苏越笑了一下,神色虽然有些疲惫,但眼神还是很明亮,“我们是去医院看诊吗?”
“不是,老师今天要在家会客,所以我们上午直接到他家就可以了。”
苏越绅士的为她拉开车门,只是在关门后,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女人,躲在树后,偷偷地朝这边看,见他看去,又快速的走开。他皱皱眉,那个女人看的方向,正是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夏慕,看来等秦铮回来后,有必要跟他说一声。
“苏医生?”
“叫我苏越就好,怎么了?”
夏慕靠在椅背上,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转移注意力,来缓解偏头痛。
“最近没怎么看到你女朋友。”
“她去支教了,要在山里待一段时间。”
苏越提起自家女友时,表情十分温柔,他倒是个很好的男朋友,可以支持女朋友的所有决定。不过提起支教,她倒是很有兴趣。
“其实我以前也很想去支教,只是秦铮一直不同意,还说有机会他会陪着我一起去。”
“你男朋友对你很好,我没办法,医院人手不够,我根本没有时间陪她去。”
苏越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遗憾,不是不担心,只是选择这份工作就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潇潇会理解你的。”
夏慕想起那个温柔的女孩,没想到她居然有勇气自己去参加支教。换成自己的话,即使有机会,也要犹豫着,挑选地方才肯去吧。
“到了。”
她抬头看到一栋红色的六层小楼,墙面上铺满了爬山虎,在一众钢筋水泥的高楼之中保持着自己的风格。
见到她眼中的疑惑,苏越自觉地为她解说道:“这里是一个老小区,曾经是医院的家属楼,因为地皮属于医院,所以被单独辟了出来。”夏慕了然的点点头。
两人下车走到大门前,她突然开口问道:“我们就这样空手去吗?不太好吧。”
她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本来想早上去买点水果,谁知道被他直接拉走了。
“没关系的,老师不在乎这些虚礼,我们进去吧。”
夏慕见他这样说,只好点点头,跟在他身后按响了门铃,随后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你好?”
“老师,是我。”
“苏越?快上来,快上来。”
听见他的声音后,沙哑的男声突然变得十分愉悦,随后“咔哒”一声,楼下的单元门开了。她在进门前拉住苏越的衣袖,有些尴尬的开口:“你老师姓什么?”
苏越也感觉有些疏忽,忙开口道:“老师姓李。”
随后打开门,领着她往里走,刚上到二楼,夏慕的视线就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一个穿着蓝色Polo衫,灰色长裤,面容有些严肃的老人身上。他站在门口,在看到他们后,露出一个笑容来。
“苏越,这姑娘就是你说的那位吗?快进来坐。”
这么热情的长辈,倒是让她想到过年跟着男朋友去串门的场景,不过好像从来没听秦铮提过他的家人亲戚。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拖鞋,有些腼腆的道了谢。
“阿越,你不是说谈了女朋友吗?怎么一直没带人给我看看?”
“潇潇去支教了,估计老师这次是见不到了,等我们婚礼的时候,一定给您发请柬。”
苏越不急不缓的跟他说着话,语气十分尊重,慢慢地往客厅走去。几个人在沙发上坐好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李老师才转头看向夏慕:“姑娘,你这个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老师,您叫我夏慕就行,说起来,自从三年前我生过一场大病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
“生病?”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只记得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男朋友,他说我是肺部进水,引起发烧,才会这样的。”
李老师皱眉看着她,发烧倒是也有可能会导致记忆的缺失,但像她这种忘得一干二净的,实属少数。
“你因何落水,可还有印象?”
“我也只是听我男朋友说过,当时是跟前任男友在车上起了争执,撞破护栏才掉下水的,具体因为什么却不知道。”
她也有点疑惑,到底因为什么才会起争执,还闹到撞护栏?李老师想了一会儿,将苏越叫到房间单独谈话,夏慕在客厅里,刷了会朋友圈,也许是太过安静,刚刚缓和些的头疼又开始加重。
过一会儿,苏越先走了出来,带她进了刚刚那个房间,里面有一个躺椅,他让夏慕在上面躺好,这才说道:“老师决定用催眠的方式,帮你找具体的症结,不过你放心,不会伤害到你的大脑。”
夏慕点点头,随后放松身体,整个人躺在椅子上,李老师从屋内拿出一个类似紫水晶石的东西,并让她用手握住,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晶石。
他将手放在夏慕肩膀上,用一种极轻缓的声音在她耳边慢慢说着什么。奇怪的是,他的声音明明是那种沙哑的烟嗓,可她却觉得仿佛身处瑜伽课的放松环节,身子变得越来越柔软,渐渐地好像被一汪温泉包裹着,带着她沉入泉底。
她睁开眼时,看见的是秦铮温柔的眉眼,手指正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尾,见她醒了,就拉着她走向门外,他始终笑着看她,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等到她踏出大门,秦铮却突然松了手,被留在门内,而她像被什么东西推着,极快速的往前飞奔。
最后停下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种满月季的小院子里,旁边还有两颗很高的枣树,在昏黄的夕阳下,显得十分静谧,只是一阵碗碟摔在地上的声响打破了这种氛围。
她透过纱窗往里看,只有一个男人坐在凳子上,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素色衬衫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女孩,她穿着的红色连衣裙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鲜艳。
“过不了,就离婚!”
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传出来,随后就是女人的哭泣声,那个小女孩坐在妈妈怀里,看着哭泣的母亲,却始终没有哭出来。
突然一阵大风袭来,把她从院子里吹到一个刚刚粉刷过墙壁的居民楼下,从远处走过来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孩,穿着红色的长裙,扎了一个马尾辫,跟在一对夫妻身后。
女人很高兴的跟男人在前面说些什么,而那个女孩却停在了楼下,抬头看着眼前的新居,表情茫然。夏慕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十分难过,女孩的眼睛虽然没有流泪,可她总能听见一阵哭声,撕心裂肺的传来。
“不要哭,不要哭。”
苏越见她突然反复念着这句话,觉得好像不太对,看着她越发起伏剧烈的胸膛,李老师忙伸手将她的眼睛捂住,随后猛地抽出她攥在手里的紫色晶石。
夏慕身子紧绷的睁开眼睛,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在梦里那阵哭声险些把她的耳膜震穿,她感觉到李老师干燥的大手传来的热度,随后身子一软,又向后倒去。
苏越在身后扶住她,给她垫了一个软垫,夏慕勉强对他弯弯嘴角,以示感谢。李老师看着慢慢平复下来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的记忆,是有人故意封住的,用的也是催眠术。不过在她支离破碎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快乐的事情,这也说明那个封存她记忆的人,也许是想保护她。
“李老师,您查出我的症结了吗?”
李老师犹豫片刻,开口对她说道:“你之前应该是受过一些刺激,所以导致记忆错乱,你刚醒过来的时候,神智应该不是很清醒。”
夏慕想起最初的那一年,连忙点点头:“第一年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我连人都认不得,除了秦铮以外。”
“你这种症状,很难进行治疗,一旦途中遇到危险,很有可能再次精神错乱,甚至陷入永久的沉睡。”
她犹豫地看向李老师,其实现在的生活也很好,可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拼了命的想要找回过去。
“随缘吧,若是能想起来固然好,想不起来,你现在过的也不错,不是吗?”
眼前的李老师仿佛变成寺庙里的得道高僧,正在劝导迷途中的旅人,她嘴角微翘,也觉得这种事情一旦强求,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跟苏越拜别了李老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