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家具美不美,关键要看腿

“快看,这腿,啧啧啧,这小蛮腰,啧啧啧还有这S曲线,啧啧啧……”萃花连忙抓住小伙伴伸出想要伸出的手,“爱就是克制!”咳咳,这段非常正(xie)经(e)的对话,发生在萃花周末上博之行中。

美不美,看大腿。这句话不光适用于美女,红木家具也一样。作为家具很重要的一部分,腿足除了起承载作用,对家具的整体造型影响还是很大的;它甚至还和看似不相关的书法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

鼓腿膨牙

家具的构造跟人似的,牙啊,腰啊,腿啊,足啊,人有的它都有。如果你看到这么一类家具,它的腿部从束腰处膨出来,然后向后内收,顺势作成弧形,足部像内翻马蹄形状,那就是鼓腿膨牙没错儿了。

明清这种鼓腿膨牙造型是受元代家具的影响。众所周知,马背上生活的民族,出门在外不打的纯靠骑马,长年累月骑马,锻炼了腿部肌肉。看这红木家具的腿,像不像两个壮汉面对面正在较劲?

元代 杉木彩绘三弯腿榻

反应在家具上,就呈现出雄健豪迈之势。通常这类腿常见于体量较大的家具,因着自身的形状变化,材料的质地也加强,纯天然无加工的腿,闪闪惹人爱。在造型上多会用云头、转珠、倭角等作装饰。总体上给人雄壮、敦实、生动、富足之感。

鼓腿膨牙与书法

向来把书法艺术作为美学基础老祖宗,少不了把书法映射在家具和建筑之上,“颜筋柳骨”中刚猛有力,气势雄壮的“骨”被完美融入到鼓腿膨牙上,这也算是一种中国特色了。

马蹄腿

说到马蹄腿,得提世界各国设计惯用的手法——摹仿动物腿型。通常我们看到家具是方方正正的,比较单调,集智慧与审美于一身的设计师,引入了圆润的动物腿型,顿时家具活泼生动又不失稳定感。那么为什么不用牛羊腿?不用国外的鹿蹄腿、英国的安娜王后猫腿?

马蹄腿是中国明式家具的特色腿型,它只向一个方向弯曲,中间直挺。内翻马蹄腿让人联想起驰骋在草原的马匹,深受具有丰富内心世界的中国人喜爱。

这里的马蹄腿也是有书法的美感在的,颜体字中的顿笔提钩,于形于神,都和明式家具的内翻马蹄足相似。

马蹄腿与书法

三弯腿

三弯腿,同內翻马蹄腿相对,称外翻马蹄腿,脚型呈S形,是脖子以下全是腿的代表型。从束腰开始向外膨出,然后再向内收,收到下端,又向外兜转,形成三道弯,“三弯腿”因此而得名。

明清红木家具中的三弯腿,还分为高型三弯腿和矮型三弯腿。高型三弯腿常见于香几等高型轻型家具中。这么考究的弯向,这么完美的比例,刚柔并济,尽显无穷内劲。在高型三弯腿中,外翻部分是点睛之处,常用外翻如意云头足,足雕卷叶纹或卷草纹,卷云纹,或足端上翻雕镂空花叶,一般足下端承圆珠,落在几座或者托泥上,极尽装饰美。

清乾隆 紫檀高束腰蕉叶云蝠纹三弯腿带托泥香几(成对)  

矮型三弯腿则常见于床榻等承重型家具中,从力学角度分析叫:重心低,稳当!因为它大弯度显得外柔内刚,足端一般为内翻,云纹马蹄比较常见。

明 黄花梨有束腰三弯腿卷草纹炕桌  

家具弯曲度越大,对木材的要求就越高,适合做三弯腿的木材需要稳定,不变形、不易开裂、不弯曲,有一定的韧性,黄花梨和紫檀比较符合制作条件。当然了,这两样被奉为世界上最高贵的家具和木雕用材,其价格也是很“美丽”的。

三弯腿与书法

江南的文人才子能想到将书法与家具结合,赋予了它们浓郁的文化气息和顽强的生命力。看这里的三弯腿,是不是也有中国书法的精气神在?

展腿

除开上面经过特意设计的美学家具外,还有一类独具美感的展腿家具,完全是无心插柳,它的造型很奇怪,就像给短腿家具穿上增高鞋。据说这种腿型是因为接腿发展起来的。

那会儿北方的矮腿家具到了中原地区,中原地区人民用不习惯,于是暂时将腿接长,有的或做成可拆装的。渐渐地,大家觉得这种兼具两种特色的腿型,还别说,挺好看的,于是就广为流传开来。跟时下破洞牛仔裤的流行不谋而合。

单看这张展腿桌,上面一截是矮三弯腿,足下雕云纹马蹄,接的腿是內翻马蹄足,彰显雄浑气势的同时也不失英气,颇有点小仙女穿的假两件的意味,上面负责装饰,下面负责实用。

弘法大师所传执笔法单苞法,也是源于高型家具与高坐起居方式的普及,人们执笔的姿势由最开始的低坐起居养成的。“单苞执笔法”①转为“双苞五指执笔法”②。演变到今天,成为最主流的学书姿势,由此见得,书法与家具从形态到审美和书写方式是密不可分的。

弘法大师所传执笔法 双苞法  

其他腿

明清家具中常见的美腿还有,圆裹腿、蚂蚱腿、仙鹤腿、箭腿、剑柄腿、直腿等。大家是不是很快就能勾勒出腿型,毕竟都说得这么直白了。蚂蚱腿常见于香几类器物,基本特点是:膨出,直线内收、外翻,腿部两侧饰有倒齿纹,像蚂蚱的腿。

家具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自然会受民族信仰、道德习俗的影响。发展至今,它摆脱了单纯为实用或观赏的附属地位,兼具实用性与装饰性。要不怎么说中华民族的家具美学造诣高呢。

这里,萃花必须要提一嘴,明式家具精品中的精品都能在上海博物馆看到。这些堪称是超级国宝的文物,是北京著名文物鉴定家王世襄的旧藏。

明黄花梨有束腰三弯腿霸王枨方凳 上海博物馆藏  

说到这里有的人就会好奇了,国宝级文物怎么不存放在故宫?更别提王世襄还是一辈子没与北京城分开过的北京人。究其原因是:一方面,王先生担心故宫宫殿坐北朝南,娇气的紫檀家具经不住常年日晒。另一方面,这批家具落户上海,与上博研究人员孜孜不倦的专业精神分不开。

明紫檀扇形南官帽椅(右) 上海博物馆藏  

在这些藏品中有明代一堂的牡丹纹紫檀大椅,共有四把,是举世知名的最精品。他可以自留三把,但他全交出去了,在他看来,四把明代精品在一起,太难得了,实在不忍心拆散。

此外,中国现代著名古文字学家、考古学家陈梦家先生的毕生旧藏也在上博,这些有着三四百年历史的家具,从四面八方汇集在一起,是上天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是天意。

上海博物馆家具馆一角

好在不论是上博还是故宫,这批精品都留在了国内,属于中国的文化瑰宝。在被悉心地呵护与传承,它们正向观众展示着优美的线条和珍贵材质的质感。虽然,萃花是奔着腿去的~~~

文中注释:

①“单苞执笔法”,又称“三指斜执笔法”或单钩。
执笔要点:右手以拇指和食指握住笔管,以中指托住笔管。
②“双苞执笔法”,又称“五指执笔法”或双钩。
执笔要点:包在笔管外面的有第二指(食指)和第三指(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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