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家里有狗,有猫,有猪,有牛,有羊,有鸡。
小狗是我的伙伴,它全身都是黄的,我们一家人都叫它:大黄。我到哪它也到哪,遇到陌生人,它还会吠几声,用最快的速度告诉我有人来了。
小猫,养了多少年还是一丁点大,所以都叫它:小不点。妈妈说是小不点是用来捉耗子的,虽然我从没见它捉过一只,只见它和大黄闹矛盾的时候,脸颊两边的毛竖的直直,龇牙咧嘴的样子,倒是很凶。
其它的牲畜是不配有名字的,猪每年都养两三头,快过年的时候,挑一头最肥的宰了,全村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吃饭,俗称“杀猪饭”。
牛是为了耕地用的,遇到好行情或是家里缺钱,个头大一点的还能卖个万把块呢!
羊纯粹就是为了卖钱的,城里人最爱牛羊肉了,牛羊生病,大人们比自家孩子生病还着急。
鸡...我最讨厌鸡了。
大黄叫两声能吓到它,牛羊吃完草叫两声能吓到它,就连小不点哼唧两声也能吓到它。
妈妈每次养鸡养十来只,一只受了惊吓,一群鸡就开始四处乱串,扯着长脖子嘎嘎乱叫,没完没了,那声音能让人拿着刀立马杀了它下锅。
“这鸡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为什么每次一点动静都能把它吓个半死,真是憨鸡”,憨,蠢,笨。我每次都要嘟囔一遍对鸡的不满。
妈妈听见了,总是会温柔的笑着说:“是谁每次吃鸡肉的时候都叫嚷着把鸡翅留给她的?”
鸡不仅吵,它还臭,那臭味和茅坑相比,简直不分上下。可是茅坑是在它该在的地方臭,而鸡屎随处可见...每次看见院子里的鸡屎,我头疼嘴也疼,它要是能听懂人话,我一定要像村里张大妈一样,站在屋顶把鸡的祖宗三代一起骂个遍。
张大妈家因为少了一头羊,在她心里,定时有人偷了她家的,她便站在自家屋顶,手掐着腰,整整骂了一星期,这骂人的话语有些我都没听过,简直词汇量不要太多。
这天,我在小书桌上读着《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这是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读完必须写一篇读后感,我正读的起劲,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又来了...扯着脖子拼命嘎嘎嘎,只怕是聋子也能被它气的剁两下脚。
我气愤的扔下笔,这次我非拔了它几根毛才算数,我像极了小不点要和大黄决斗的样子,龇牙咧嘴的...
我大步大步走向那只发了疯的鸡,完全没注意脚下那新鲜的一坨坨臭物,突然感觉脚下软软的,我低下头一看...我的小白鞋...
这双鞋成了我心里永久的痛,这是妈妈刚买给我的,她攒了好久的钱才舍得给我买,我记得要18块钱...
最重要的,我要穿着它第二天上台演讲用的...
该死的鸡,蠢笨的鸡,我和你们势不两立。即便鸡翅再美味,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后来汶川地震,新闻里播报着那个用身躯保护着自己孩子的妈妈,我开始意识到母爱的伟大,生命的渺小。我湿着眼眶看向自己的母亲,她三十出头,已有一半的白发,长期的劳作使她脸上不见一点血色,手上的老茧一个比一个大,我想假如那个孩子是我,妈妈一定也会舍命保护我的。
母爱是伟大的。
那天,家里老母鸡要生小鸡了,我好奇的凑着脑袋去瞧热闹,原来一只只小鸡就是这样孵出来的。我忽然间觉得,鸡还是有用的,不过那时我还是讨厌鸡的。
直到后来妈妈把喂鸡的任务交给了我,我提着玉米粒和玉米面走来,玉米粒是给大鸡的,玉米面是给刚孵出的小鸡的。
没想到鸡也会挑着好的吃,我刚把玉米面倒进盆里,一群大鸡便一拥而上,想要争夺小鸡的口粮,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鸡妈妈来了,它像极了电视里的英雄,挺直身躯,昂着脖子,随时准备作战,它朝着鸡群里最威武的那只鸡啄去,不一会,一群鸡便灰头土脸的全散去,继续吃着它们的玉米粒,没有一只敢上前。
而鸡妈妈,一直在小鸡的周围守着,两只眼睛环顾着四周一刻也不敢松懈,它随时准备着战斗,为了它的孩子们。
此时,它忘记了自己也还没吃食。
后来的时间,我时不时的跑来看这群小鸡,鸡妈妈一点点的教会它们生存,啄食,洗澡...我眼看着这位鸡妈妈一天比一天憔悴,产生了怜悯之心,也产生了敬佩之心。
后来喂食的时候,我总是先把大鸡喂饱了再喂小鸡的,这样鸡妈妈就不会饿肚子了。
鸡妈妈,它是勇敢的,慈爱的,我敬佩它。不管是鸡还是人,成为母亲的那一刻,都是伟大的,我不该那么讨厌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