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母亲就忙乎起蒸粘豆包的事情了。
蒸粘豆包说着简单,其实不是那么容易,首先的准备材料,比如做粘豆包的材料主要有:粘黄米、小豆、玉米面。先把大黄米泡上半日,然后淘净沙子,叫“淘米”,之后晾大半干,磨成面,粘黄米不能用机器碾碎,据说不好吃(当然这个我感觉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啊),要用碾子一点一点的碾碎,然后用筛子筛,一遍一遍直到可以使用。那时候觉得推碾子真是个苦活计,一圈一圈似乎没有个尽头。后来家里养了牲口,就用它们代替了人。将玉米面和黄米按一定比例混合,再用冷水和面,像做白面馒头那样进行“发酵”。待发出酸味,开始用手揉面。这一步关系着整个粘豆包制作的成功与否,也关系到口味和色泽,所以对发面人的要求较高。
一般传统发面的人应该是家里相貌较好,性格温和,善良的人,据说这样发出来的面就如其人一般,入口细滑,带有丝丝甜意,色泽金黄。这当然有些玄幻的色彩了,在我家,当仁不让是我母亲来做这件事。
接下来要准备粘豆包的馅了,先将红小豆或大芸豆煮熟(不可煮破皮),捣成豆沙酱,放入细沙糖(其实小时候白砂糖是个稀罕的物件,大多数都是加的糖精了),攥成核头大的馅团,备用。这一步掌握煮豆的水分和火候至关重要,如果干了或者稀了,都意味着馅料的失败。需要费时调好。糖量最好少一些,防止口味不同。
最后一步是用揉好的黄米面将豆馅团包入里面,团成豆包状,放入铺有玉米皮(粽子叶)的屉中大火蒸二十分钟,即可出锅。(也可以不垫玉米皮或粽子叶而改垫其他东西,只要能捡起来豆包即可)
母亲包的粘豆包有点尖尖的,高爽的,蒸出来不矮扒,特别好看,有时候我们小孩子也禁不住热闹的诱惑,也跃跃欲试,操起面团来包个小不点,或者包成自己也看不出是什么的奇形怪状,鼻尖上,脸蛋上,额头上都蹭有面粉的痕迹,这时就会遭致母亲的“一边玩去”的轰撵。厨房里的两口大锅也做好了准备工作,在浸泡好的粽子叶或玉米皮上抹上油,铺在蒸屉上,将粘豆包一个一个挨挤着装得满蒸屉都是。
灶坑里架上柴火就开始蒸粘豆包了,开锅后蒸二十分钟左右,粘豆包就蒸好了。
厨房里热气蒸腾,香味四溢。那种香味似乎今日想来还绕鼻盘旋,但它却已实实在在的消散在时光里。
蒸好后的粘豆包金黄铮亮,个个精神饱满,满锅里透着喜气洋洋。用铲子先沾一下凉水然后把蒸熟的粘豆包仨一伙俩一串的分割开来,摆放在事先用高粱秸秆穿好的长方形的盖顶上,摆满后拿到室外的仓房,只消一宿的功夫,就会冻的实实成成儿,然后装在大缸里,准备正月里吃。那个时候哪家院子里的阴凉处,都会有几口大缸,里面堆满了黄灿灿挂着冰茬的豆包
小时候家里人多,粘豆包至少也蒸20几锅,因为我们那里有讲究,正月里不能做新饭。
粘豆包的吃法很多,可以蒸着吃,用油煎着吃,在火盆上烤着吃,在灶坑里面烧着吃,我们小孩子喜欢趁冻啃着吃,我就曾在寒冬腊月从仓房的大缸里拿出粘豆包就啃,那冻的杠杠的粘豆包把我的舌头都粘出血了。
现在想想真能顶得上现在的红豆沙雪糕啊。
真是美好的回忆啊!
夜幕悄然降临,小村陷入与世无争的淡静,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心,温暖而妥帖。有我最爱的粘豆包,有母亲炒的葵花籽,有东北的冻黑梨,还有耳边再熟悉不过的家乡话,这些叠加在一起,让我油然而生“回家真好”的感叹。
前几日跟母亲打电话说,特想吃大黄米面的粘豆包了,也不知这银川城里哪里有卖的地方,母亲说那很简单啊,过年回来,家里做了好多呢。但由于各种原因,今年过年回不去了,那黄灿灿,绵甜劲道的粘豆包也没有口福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外面也次第的想起来一阵阵的鞭炮声。祝愿我的亲人和朋友们顺利安康吧!
哎,还是不想了吧,想多了,就该泪水涟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