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在珠海平沙安家落户的我,开始了融入珠海西区“再造一个鹿特丹”的工作和生活。
那个时候的广东,当然主要是指深圳,珠海和汕头三个经济特区,虽然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在经济领域胆子很大,发展也很快。但是,在语言和文化方面是比较落后的,很多企业的老板或者管理人员都是刚刚洗脚上田的农民,文化基础比较薄弱,经济管理意识和知识比较肤浅。在我刚刚开始的工作生活中,接触到很多很可爱的广东人和广东人的文化笑话,“北京是哪一个省的”就是其中之一。
刚刚上班没几天,区政府委托平沙党校对管理区企业管理人员进行轮训,每天一个班,每个班四十个人左右,当然,老师只有我一个,上午讲市场营销基本知识,下午讲财务会计管理。这是我调动工作后第一次讲课,花了一天一夜时间认真准备好了讲课提纲,想好了理论联系实际的各种案例,计划一炮打响,圆满完成培训工作任务。
那一天上午,我早早地端着茶杯,拿着讲课提纲来到教室。把黑板和讲台清理利索后,我望了一下台下已经来了的部分企业管理人员。这是我见过的最奇葩的“学生”,大多数都是比我年纪大不少的中年人,衣着杂乱,有穿两件的,也有穿一件的,还有穿短袖背心的;有穿皮鞋的,更多的是穿不是拖鞋但胜似拖鞋的凉鞋;有抽纸烟的,也有抽过滤嘴香烟的,还有抽“大绿竹”水烟的。当我这个白衣黑裤脚穿皮鞋的人走下讲台,想主动和他们先聊聊天时,这些人都像看稀罕物件一样看着我。然后,用白话夹着普通话告诉我他是什么单位,叫什么名字等等。
回到讲台,准备上课时,我知道麻烦大了,要让这些人静下来听进去或者听懂有相当大的困难,首先是语言关,这些人听普通话就像我听白话一样,似懂非懂。于是,我决定改变原来计划的策略,按照在江西宜春培训班的讲法,“一慢二看三继续”,即放缓语速,多重复,聊天式地慢慢讲,通过观看台下听众的表情反应来决定是否继续往前讲。总之,必须讲的清楚,让他们听懂,听得有点意思,这堂课才能继续下去。
开场白后,应该用了四、五分钟时间才让课堂安静下来。谁知道,我刚刚开了头,应该是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含义时,有提到北京,结果台下第三排边上座位那个把一只光脚盘起在凳子上的中年男子,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我点头同意后,他放下凳子上那只脚,站了起来,很认真地用白话问:“邬老师,北京是哪一个省的?”这句白话我听懂了,但这个问题一下子把我难住了,北京就是北京,我从来没有想过北京是哪个省的这个问题。于是,想了好一会儿,我才笑着回应说:“北京就是北京啊,不属于哪个省。”
我的回答引起了教室里一片友好的翁翁的笑声,我满以为笑声停止后,这位老兄会坐下来。没想到的是,教室安静后,这位老兄依然站着,而且一脸懵逼样继续说:“珠海是广东省的,中山是广东省的,为什么北京没有省?”随着教室里又一阵轰然的笑声响起,我也一脸懵逼没有办法回答。面对台下几十号人的欢乐面容,我突然轻松了下来,因为这正是我需要的课堂效果,只有这样轻松欢乐,这些刚刚洗脚上田的管理人员才不会打瞌睡,才有心思听我讲课。
轻松下来的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直辖市”这个词。于是,我双手下压,示意大家静下来,然后告诉那个还在站立的学生,北京和上海一样,都是直辖市。我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解释什么是真的辖市,这个老兄就打断我,继续问道:“什么直辖市,为什么广东不是直辖市?”于是,我又继续解释,直,就是直接,辖,就是管辖,直辖市,就是我们中央直接管辖的城市。记得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天津市,于是又补充说还有天津市,这几个城市,实际上也是省份,只不过地位和作用特别重要,由中央直接管理,所以叫直辖市,不叫什么省。
我担心这个可爱的老兄会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在黑板上写了大大的“直辖市”三个字后,赶紧走下讲台,请他坐下,并且边走边讲,在历史上,北京应该是属于河北省,直辖市是解放后才设置的。然后,我回到讲台上,先表扬了这个后来成为朋友的南水分场的副场长,也希望在坐各位向他学习,不清楚就要提出来,大家一起学习,才能完成培训任务。
这个“北京是哪个省的”小插曲,为我的课堂创造了轻松活跃的气氛,而且也让我彻底轻松下来,针对这些人的特点,把市场营销和财务会计管理的基本知识和特点讲述的十分清楚有趣,不仅课堂上时不时有人提问,就是课间休息也很多人围着我问东问西。本来就农民出身的我,也乐得跟他们学讲白话,师生关系十分的融洽。
第一期培训班结束后,很快,邬老师的课讲的很好的名声就随着“北京是哪一个省的”故事在平沙传开了,很多人都知道党校有个江西来的邬老师。就这样,我在新单位的第一炮打响了,而且借助“北京是哪个一省的”笑话打了一个轰天响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