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于平静了。可怕的静默,死一般的沉寂,然而那对我来说却是唯一安全的防线了,稍有触碰,便会瞬间崩溃决堤。为了加固我的防守,想关掉手机,却又怕万一家人有事电话打不通而焦急,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了,只能把手机调静音扔在一边了。
静静地躺着,催眠的音乐也似乎收不住思想的缰绳,任其肆意奔腾。恍恍惚惚半梦半醒间能感觉到老公接孩子回来了,轻手轻脚窸窸窣窣地各忙各的。又一阵心酸袭来,想起他前几日劝我的话:单位离了谁都照样运转,家里离了你不行,你身体垮了还不是家里的损失?那一刻,惯于在他跟前强词夺理的我竟也无言。这个平时话不多的男人总能防不胜防地给予你柔软的一击,却又无力抵抗。
婆婆的来电一闪一闪,我不敢接,怕自己的脆弱掩饰不了蹩脚的谎言。老公拿过手机机智地说,她最近失眠又严重了,我说服她请假休息一段时间调理一下。婆婆将信将疑地说她就是送点苹果也没别的事。虚惊一场!操劳一生的老人心里永远记挂着儿女们。
家中唯一知情的姐姐对这个倔强又逞强的妹妹丝毫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后还是决定来照顾。这一次我终于卸下伪装的盔甲,任自己的脆弱暴露无疑,任她安排我的作息饮食,任她操持一切家务。从小和她吵吵闹闹十几年,谁都不服输。她的好强我的任性从未决出高下来,直至成人之后才明白那时的我们多么可笑幼稚,也终究知道手足情深。只可惜我的孩子体会不到这种感情了……
家里电话也巧合般地来了,知道请假终究要暴露,与其让他们忐忑猜疑还不如给吃一颗定心丸,也就以严重失眠需要静养来搪塞,这老毛病他们一直知道,倒也不唐突。但听说此,电话那头立马传来父亲的声音,中药食疗各种建议。以威严著称的父亲曾被邻居用来吓唬小孩,近几年也脾气锐减,竟也会偶尔主动打电话问问孩子。父亲的关心对我尤有加倍的温暖,对我健康状况的关注没有人会超过他,只是因为20年前的一场虚惊……
终于敢拿起手机,满屏的信息闪烁着。孩子们以某种仪式般的刷屏来表达着共同的信息。这帮有时顽劣有时可爱学生们竟也有细腻的一面。翻看着信息,泪水喷涌而出。对于这份工作我唯一的不舍就在于此,虽然校园已非我当初想象般纯净,但孩子们亘古不变的纯真使得这里依然有一方净土。我知道我的这种想法在很多人看来很可笑很天真,所以从不敢向旁人流露,犹如卡西莫多般享受孤独。
我知道放牛班的春天在现代只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童话,但童话对孩子和成人来说都是一种精神慰籍。
丰子恺曾言:心小了,所有的小事就大了;心大了,所有的大事都小了。看淡世事沧桑,内心安然无恙。在我小小的心里,每一份温情与感动都无限大;我也愿我的心大大的,所有的痛苦都化作微尘。
一切终将过去,一切也都依旧。心依旧,爱依旧,信仰依旧,坚持依旧。
这世界有时残酷到让人绝望,但它又会以另一种方式给人希望。绝望与希望之间是无休止的争斗,而最终胜券仍掌握在你的意念之中。
从明天起,爱惜自己的身体,打理好自己的心情,不再让家人担心,尽我所能,尽己之责,不强求尽善尽美,但求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