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嗲嗲,只要别人一说到爷爷,我脑子里第一跳出来的就是来嗲嗲。我自己的爷爷是个烈士,在爸爸还只有二岁的时候就牺牲在战场,所以自家爷爷对我来说就是一纸烈士证书,是一个荣誉。
来嗲嗲,是我们小时候的邻居,全名我们也不知道。只记得瘦高个儿,长长的脸,性格挺欢乐。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未婚,收养了一个女儿,但沒跟女儿住在一起,却一直住在我们旁边。
小时候,爸爸上班,妈妈外出出工,奶奶一个人管不住我们堂姐弟六个,所以儿时记忆中有很多的时光是来嗲嗲护着我们的。
妈妈在时,我们一聚到一起,就经常忆旧,跟我们讲小时候的事情,其中也包括来嗲嗲护着我们的日子。记忆最深的是,大姐排行老大,说是养得娇贵些。恰好大姐那会有肚子疼的毛病,一疼起来就要人时时刻刻用恰到好处的手法摸肚子。轻不得重不得,手法一点不对就开哭。妈妈白天要管农活,晚上还要管其他三个,是万没有这个时间与精力的。于是只要大姐肚子一疼,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到了来嗲嗲身上,经常一安抚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大姐不疼了为止。
等我们大一点,搬到了外面,来嗲嗲就搬到他养女儿身边。即使搬离了,来嗲嗲心里也是一直记挂着我们。只要是我们四姐弟其中一个的生日,天刚蒙蒙亮,来嗲嗲的两个生日鸡蛋便准时而至。他在家时是自己送,如果外出了一定提前跟哪个邻居说好放他们家,委托别人也一定时准时送达。不提前不推后,比谁都要上心。以至于我们有几年都觉得不用特意去记生日,反正来嗲嗲记得。
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收到来嗲嗲的鸡蛋,应该是我读初中的时候,那会已经住校。生日那天,住得离来嗲嗲近的邻居同学给我带来了两个熟鸡蛋,还带着些许的余温。那一刻,正处于青春期的情绪不太敏感的我泪如雨下,拿着那两个鸡蛋哭了很久。
我心里已经知道,在接到鸡蛋之前,来嗲嗲已经病倒。妈妈带我去看过,伟岸挺拔的来嗲嗲,已经瘦得不见一点肉,讲句话要休息好久才有力气讲下一句。我实在想象不出,那么虚弱的来嗲嗲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煮熟了这两个鸡蛋,又挪着步一大早送到邻居家给我捎过来。
沒过多久就收到了来嗲嗲已经过世的消息,妈妈特意到学校请假把我带回去参加了来嗲嗲的葬礼。当我披着白布一圈又一圈跟着人群转时,我脑子里满是一年又一年的两个生日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