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二次读这本书了,说实话,读这本书,一直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有点说不清,道不明。于是我就暂时歇了感官,只等灵感来临时,再做评论。
灵感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静候了几天,大脑还是一片混沌。那我就劈开这混沌,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凭着真切的感觉,来完成这很麻烦过程,这于我来说,仿佛是一个不完成就无法安睡的责任。
毫无疑问,这本书延续了以往的语言风格,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平淡冷漠而又犀利!在《许三观卖血记》的序言中他说“作者不再是一位叙述上的侵略者,而是一位聆听者,一位耐心、仔细、善解人意和感同身受的聆听者。他努力这样去做,在叙述的时候,他试图取消自己作者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位读者。事实也是如此,当这本书完成之后,他发现自己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多。”
作者并不在文字中像鲁迅那样表达自己强烈的主观情绪。比如《祝福》中鲁迅形容柳妈的脸笑起来像“一个簇缩的核桃”,把自己的厌恶都包含进去了。余华不这样,他只用白描般的话在做冷静叙述。但他又不是一个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只负责写出这个时代的荒诞,让人们在阅读的时候,心灵不由自主的疼痛。用死亡来关照这个活着的世界,这是一种很特别的角度,这种“幽灵叙事”,于荒诞中带着一种很执着的认真劲!
他的语言简洁凝炼,准确生动,荒诞中带着新奇,对,就是明明很可笑,作者却不笑,也不允许我们笑,就像一本正经的扯着谎,比如“候烧大厅”“候烧者”,“两个骨骼在下棋”等词汇。第一天,他描述了一个车祸的情景,他说车冲向“活生生得声音”,“活生生”这个词原本不能修饰声音的,仿佛不合语法,但作者就是想要做这样的表达,把活人跟里面的已经死了的“我”区分开来。
他描述的内容荒诞诡异,却又让人感觉“原本如此”。比如殡仪馆给杨飞打来电话,问他“烧不”,他说“烧”的那段。主人公杨飞行走在清晨和黑夜之间,遇到一个个故事,余华用冷峻的语言表达一个个黑色幽默。
说句实在话,前面的段子太老套,其实整个小说的故事都没什么新意,更没有什么深刻内涵,这部小说严格来说,不如他的别的小说写得好。强行拆迁,车祸隐瞒死亡人数,医院弃婴被当成医疗垃圾,火葬场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这些故事都太老套,人们也都见惯不惯,所以也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警醒意味。可不必能作者压根就没打算警醒别人些什么吧——写作,或许不必承载太多的东西,只做镜子般的映射吧!
还是回到他语言风格上来,当他写到后几章死无葬身之地时,语言风格突然改变,其实写到他父亲那段时,语言就由冷峻变得温暖了。而后两章,出现大段抒情的句子,这是在别的小说里很罕见的。尤其是大家给鼠妹净身那一段,抒情而唯美,作者似乎努力传达给我们这样一个概念:人世间太多苦难,唯有死亡,才会有平等美好,才会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爱。这是他传达给我们的温暖——绝望中突然出现的温暖。就像鲁迅在瑜儿坟头给我们放上一个花环,是我们疼痛的心,暂时得到了一点点的宽慰。
余华写的小说,大多表现的都是上个世纪那个“癫狂”的年代,而这部小说却是直面现实,这是他的勇敢,也是他写作上的一个突破吧。
“到第七日,造物神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这是《旧约.创世纪》中的句子,余华用这个标题,应该是有用意的。小说描写的前几日,都是些人世间的种种丑恶,唯有第七日安息日才有了温暖与祥和。那么我们的灵魂在世间行走,饱受苦难,这苦难总是有尽头的,唯有死亡才是如此平等而亲切。所以不必惧怕一切的灵魂之苦,总有希望在远方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