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脆弱

昨天,七岁的大宝和三岁的小宝打架了。起因是,小宝把大宝用三3d打印笔辛辛苦苦做好的一个发箍给拽坏了。

我当时正在旁边看手机,大宝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打妹妹,而是愤怒的拽我,向我哭诉。然而,我并没有理她,自始至终都在看手机,完全没有理会她。

之后,大宝的行为真是出乎意料,她跑过去躺在地上大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我还是没有理她,直接出门去另一个房间了。她持续哭,过了一忽儿,爷爷进去劝她了,不好使,还在哭,爷爷就说没出息。又过了一会儿,爸爸过去和她理论,并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去教训妹妹,而不是在这里哭个不停。

大宝大约哭够了,也接受了爸爸的建议,但她嘴里嘟囔着,打妹妹也没什么用,东西已经坏了。听的出来她并不想打妹妹。但是她还是出来了。走出房间,大宝看见我坐在饭厅的椅子上,第一个动作不是去找妹妹,而是走到我后面抱着我。我还是冷冷的没有理她,并问她,你抱我干嘛!说完,我又走开了。然后,她才走开去找妹妹,并打了妹妹几下,妹妹哇哇大哭。这个纠纷算是解决了。

尽管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冷冷的没有参与,但我一直在保持觉察。我对马上八岁大宝自始至终的行为感到非常难以理解。于是,昨天晚上睡觉前和大宝仔细的梳理探讨了这件事情,以及在这件事情的过程中大宝的所作所为。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一件小事儿要躺在地上大哭这么长时间,这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处理问题的方法。

大宝给我的回复是,妹妹破坏了她的东西,她特别愤怒,然后来找我,想让我帮她揍妹妹。结果我一直没理她,我的行为让她特别难受,那一瞬间她好像感觉自己不存在了。然后她就倒在地上大哭。她说,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哭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因为那样会让她好受些。哭够了就好了。

我注意到,大宝第一反应是来寻求我的帮助,而我完全没有理会她。这才是她情绪瞬间崩溃的主要原因。她特别提到了当时的感觉,“感觉自己不存在了”。

专业的说法应该是“我”不见了,崩溃了。这是一种极端的感觉,可能有毁灭,崩溃,愤怒,悲伤等等情绪在里面。然后她本能的通过持续的大哭来缓解这种无法承受的情绪风暴。

我推测,大宝对“我”理解,在她的意识里,她要被看见,被重视,她才能感到存在。而且,特别是需要妈妈的看见和理解。那一刻,她的愤怒没有被看见,她要我帮助她的需求也没有被看见,她就瞬间觉得自己不存在了。

由此可见,大宝的“自我”的构建,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我的看见和爱护,一旦失去了我对她的看见和爱护,她的自我一下就崩溃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从房间出来以后。又跑来抱我的原因,她还是继续寻求我的关注和爱护。

我意识到,大宝的自我过于脆弱,过于依赖我。虽然她还小,但这一点却非常需要引起注意。我也明白,这个问题很大程度上也来自我从小对她过度关注和爱护。也许,按照温尼科特的说法,这就是“有诱惑的深情”,太爱她,以至于这爱成了一种陷阱,让她深陷其中,而不愿走出来。过度的爱,本身并不是生命成长自身的需要,而是我自己的需要。就好比,虽说阳光和水是好的,可是对一株植物来说,太阳晒太多了,或者水浇太多了,其结果反而可能是不好的。

但是,很多事情就是因缘和合。比方说,老大出生的时候,我的状态就是全身心的爱无处投注,我自身凝聚的能力是很弱的。所以这个生命的到来,恰恰就使得我将我所有的爱全神贯注于她。那时,别无选择。我和她都别无选择。等到老二出生的时候,我内在的状态已经很安定了,也就说,坚硬了许多。但是老大的性格已经形成。她博爱柔软情绪易波动创造力强兴趣广泛,但少了些定力和坚持的能力,自我的核心比较脆弱一些,但我相信她的韧性也非常的好,也就是说复原力会很强。

其实,想到这里,我倒似乎不那么忧虑了。生命本来就是因缘和合的。我家妹妹的性格就比较坚定一些,情绪也很稳定,更有主见更谨慎一些。两个人非常的互补。

我和大宝探讨了这个过程。并且告诉她,你感觉自己不存在了这个感觉让你崩溃。但是,你到底存在不存在,不是取决于妈妈,而是取决于你自己。你已经快八岁了,妈妈不会一直在你身边,也不会一直可以帮助你。如果你能冷静下来,第一反应是去想如何面对和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退行到一个婴儿一样来寻求妈妈的帮助,没有寻到以后就大哭。那么你就存在。你的存在不依赖于任何人。依赖于你如何去面对这个世界,并且主动选择怎么去和这个世界相处。这才是你存在的基础。你长大了,妈妈不会一直抱着你,也不希望你一遇见事就往妈妈怀里缩。妈妈希望更加独立勇敢,而且你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你只是不太敢相信自己,只要你勇敢往前走,妈妈就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当你需要的时候,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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