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十
一天,我回到家里,这个家有点奇怪,不是在县城的家,脚下是凹凸不平,起起伏伏的土地。
哦,原来这是老屋,那个建于1985年,倒塌于2016年的老屋。
爸爸和亲戚们坐在大厅中间的木桌旁。这个桌子,斑斑驳驳。桌面是一块整合的木板。油黑油黑的,裂缝,开得也真是有点大。不由得想起奶奶经常在桌上放个厚厚的圆形砧板,旁边摆着绿色的敞口编织提篮。在砧板上剁过肉,切过菜。奶奶那双典型的劳动妇女的手,一直很有力量。我笑了,那裂缝,不知道是不是由此而来。
“回来了,爷爷奶奶在这,打个招呼。”爸爸看着我,视线随即往旁边一扫。
我看到爷爷,坐在同样斑驳,四只腿部布满泥土的长凳上。目光温和,咧着嘴,看着我。奶奶则靠他很近,向我伸出双手。
我习惯性,将手送过去。
奶奶还是像以前每次我回家那样,双手不停揉捏着我的手心手背。以前觉得被捏得有点疼,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奶奶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又瘦了,怎么又瘦了。”
“xx,你做菜,不要舍不得放油哇,你看妹都瘦了。”我就知道,奶奶肯定又要回过头对妈妈一通埋怨。以前是嫌爸爸瘦了,现在则要加上一个我。
做医生的妈妈很无奈,“吃那么多的油哪里好了,又不是天天下地干活,哪里禁得住那么重的油。”
爷爷在旁边嘿嘿一笑,“也还好,囡囡不瘦,这样子,正好,好的很。”
我不禁伸手过去,又一次,摸到爷爷干瘪,却亲切的手。
我说不出话,不由自主,抿着嘴,嘴角向下。
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爷爷。眼泪,忍不住,大颗大颗往外涌。
爷爷就一直,有点傻乎乎地笑着,眼里,满怀关切。
突然,一缕白光出现在眼前,划破了那美好的画面。
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哭泣,感觉自己也跟着伤心起来。抬起手臂,想要擦掉滑落的眼泪。那真实的触感,让我缓缓睁开眼。
天,亮了。
我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入目即是白色的天花板。
是了,这个房间,奶奶住过一年,爷爷也住过一段时间。
我知道,其实我内心,一直有些怨爷爷。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等我回来,离家的时候明明说好了5.1就回来的。
而后,就一直期待着,能够在梦中遇见爷爷奶奶,因为这是离他们最近的机会了。
可是,自从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我一直没法梦见。在心里反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昨天适逢身体不适,想想,好像是我回到家的第一次身体不适。我从来不曾迷信。但是,第一次,我感觉,是爷爷奶奶在给我托梦。让我了却这份心愿。
敲下这篇文章的时候,很奇怪,因为第一次打字的时候,出现的不是“爷爷奶奶”,而是“爷爷奶奶在这”。
爷爷奶奶在这,爸爸妈妈在隔壁,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心中郁结,顿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