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非鱼
图/来自网络
1997年暑假百无聊赖,姐大学毕业工作,各种毕业的纪念照,毕业留言纷至沓来。好奇大学里的惬意和自由,羡慕而不可得,大学变成了一种仰望。
也想那样自由随性的生活,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能决定去处的大概只有自行车,可以决定去到那里,不去那里。18里以外的镇叫黄口,这个地方以前黄河曾流经此地,后来黄河改道,这里有个地方叫黄河故道。黄口这个名字,说起来应该有上千年了。它因为在陇海线上,经过徐州西去的火车必然经过此地。虽是小镇,但南北东西货物往来集散,造就了它的繁华。周边方圆几十里地的商家,往往都会考虑这里。在这个县里,它是副县级的镇,因为地理位置在县的边界地带,县城所在地的殊荣也不会降临到它的头上。
我骑着自行车想去这里,到一个批发市场(实际上就是个市场,只是那时都是这样称呼),买了一件黑色背心,牌子是皮尔卡丹,但是可以确定,农村大字不识的大妈不可能去卖这样价值不菲的衣服,当然即使卖了,在那个地方也不一定有人买。因此,它是何种成色的衣服就可想而知了。多少钱买到它,也记不清楚,大概是十块钱。那时候十块钱的购买力无比强大,能买到的东西太多,糖一毛钱买五颗,一支钢笔一块五。对我来说,当时应该是笔巨款。或许因此,所以才格外珍惜。
穿着它觉得很酷,至于酷在哪里自己也说不清楚。暑假了,教室里空无一人。穿着背心坐在空荡的教室里,有种行为艺术的感觉。夏天可以不要穿体恤,一件背心就足够。夏天一过,身上一个深深的印子,除了背心地带是白的以外,其他都是黑的。用爱不释手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后来,读高中,背心随我去了一个城市,那里有一座一座的山,它曾和我一起翻山越岭。读大学,它随我去了另一个城市,那里有山有水,有江有湖,曾爬山游水;还有梦里见过的偶像,相差一千多年的老友,长眠于此。读研,它又跟随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这里有江有海,有迷离的霓虹,有刺破青天的高楼,有梦想燃起有破碎的现实,是恨你的地狱,是爱你的天堂。毕业后工作,娶妻、生子,它依然陪伴,不离不弃。它是最忠实的朋友,见证了这些年的彷徨与不安,陪伴着走过那些迷茫的时光。日子有时候太过残酷,甚至无情。浮躁的心,曾无处安放,被惩戒,被流放,被放逐。碎片般的过去,残缺的记忆,每每看到它,那些过往的时光都会不由的想起。时间久远,难以追忆,只有看到它,往事才历历在目。不论日子好坏,它从来没有一丝哀怨,只是开始慢慢老去,洞开始增多,线头不由得挑开。
2014年,17年后豆妈曾把它丢到垃圾桶,我本能的把它捡起来,夏天来的时候,它再次伴我度过炎夏,夏天如此凉快。一年过去,它的洞更多,衣服的边缘线都挑开,线拖了老长,用剪刀把那线头剪断,接着穿上。豆妈说多不体面,或许体面的不是衣服,应该是做的事情。最近,天气到十月末依然二十五六度,背心穿在里面,外面加了件体恤,热了体恤脱掉。终于,要洗了。豆妈估计实在不想再洗,再次把它扔到了垃圾桶。当时不在家里,后来从外面回来,看到垃圾桶里的已经有些变色的黑色的衣服,料到是那件背心。
事实上,十八年来各种品牌的衣服买了不止几百件,背心也买了不下十几件,但是销声匿迹的衣服太多,留下来的衣服寥寥。真正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少之又少。只有这件背心,原来很厚,后来越洗越薄,甚至可以看到肉。但是它凉快、柔和、舒服。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的洞留下来,线头也慢慢挑开,背心也一点点步入老年,直到寿终正寝。
十八年后,它悄然离开,不知为何,当时我并没有再把它捡起来,我甚至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
十八年,时光让无数河流干涸,让无数村庄消失,让无数梦想破碎,让无数情感支离,让无数青春流离失所,只有它还在心灵的星空里闪光。那些时光永远都不会被捡起来,永远也不会回来。
2015年10月15日
两年过去,如今看到这个文字依旧感到温热,是为纪念,祭奠那回不去的黄金一般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