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翻书架,一本小书从书间滑落。
打开,一枚树叶又从纸页间掉下,如折翅的枯蝶。
灯下看那扉页的款识,写的是一九九七年五月三日。记起来了,那时我刚从京城回来,谋食于高山上的古寺。寺后有林,秋夜繁霜,树木早就凋零,连我小庐边的一株小柿树也叶红了。冬长天寒,盼春不止,哪知立春无春,年后俩月无动静,春如只说不来的救星,让人望断远路。那日独行林中,忽见一小树,未开花而先迸叶,这叶如我毛笔的利尖,直刺密林上昏暗的天空,压住了鸟声。
它不能不引了我的眼睛。不见初花,没有新枝,只有新叶突进,我觉得是在开垦呢!地面冰寒,荒风呼呼,我却分明地精神了。黑色的树干旁逸斜枝,枝上芽落处独冒新叶如绵,如婴儿的柔掌。当初它新芽丫丫我没有见到,相逢已是一叶直挺了。
我顺手把它摘下。
摘下已经后悔。
可又怎么能接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