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章1-8

田森阳

无外乎是混混僵僵地继续现阶段的每一个24小时,偶尔穿插些小插曲,例如几个无关紧要的科目又考了年级第一,例如数学又一次考了状元(当然了,成绩单倒着看的确是状元)被请家长来学校喝茶,例如日常一样的翘课出去玩。

天气还是像澜川电视台播报的天气预报上那样,不守时地一夜之间变冷。在都在纷说芸芸今年的暖气是不是应该早点上的时候,我却要把自己包装得像个禽流感病人,围巾口罩只多不少,不因为别的事情,全是我那该死的出生的时候一张体检报告,在耳鼻喉那栏潦草的一句“鼻中隔左偏”,换句话就是,我有着天生的过敏性鼻炎,一碰到这种天气,就一个字堵,没辙,一点辙没有,俨然一个农奴阶级弱势群体代表。

“唉,还是冰凉。”我缓缓地把手套和围巾口罩一样一样从身上扒下来,贴了贴窗台下面的暖气片,怅然的想天气回暖是个什么时间。

“早,吃饭了吗?”

我不解地盯着苏米,也因为鼻炎的并发症,她的后半句完全没听清,只推测出来那是一个简短的疑问句。

“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黄金啊。等会流鼻血了我可没纸巾给你。”

“什么鬼,”我辩解道,“倒是你,满面春风的,还来这么早,怎么,想明白了打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苏米甩手扔过来一瓶午后奶茶给我,“热的,看我对你好吧?再瞎说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发神经,”我想道,手里握着温热带着水珠的奶茶,竟然有点感动。刚想客气一下,抬头发现这人就不见了,卡帕的背包歪歪斜斜地垮在桌子上。“真是发神经。”我念了出来,摇着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找我的纸抽哪去了。

满屋子都是哈气的味道,而哈气里面混杂着各自早餐的内容,今天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英语课,于是这成了一节有味道的英语课。班主任在讲台上一手教材一本练习册,好像天生左右脑就非常发达一样,一会教材turn to page几几几的,回个神的功夫对应的练习册一正面就已经爬满了弯弯曲曲的黑色爬虫般的单词短语。不是我不听课,只是又冷又痒的空气像是1945年2月19日打到3月26日的那场战役中的日本鬼子一样,无孔不入又刀刀致命,刺激的我生不如死,台上老师脱口而出的鸟语全部成了吧啦吧啦吧啦的赛博坦语左耳进右耳出。

和徐尧认识一年,苏米认识两个月。并不知道这个新同桌的脑子都装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换人的时候本来想copy她的数学作业,没想到最后成了她copy我所有作业,一天天一言不发,桌子上摞的书赶上那些初三的学哥学姐每日平均复习高度。也许是抄我的作业抄出了感情,或者我天天免费的收拾桌子服务终于换来点回报,这个象征着火地岛的阿根廷大冰川一样高冷的苏米终于会开始主动地说些话,尽管有时是直接了当的说“把你的语文册子借我”,可这总比上早自习时莫名其妙的被她拿走作业册子,过一会又随意地塞回来强。

“我说,你不是受刺激了吧,”我低声对苏米说。“你才受刺激,你全家都受刺激。”苏米目不转睛地回击道。“喂,抄了我2个月的作业终于良心发现了吧,哈哈。”

“你别做梦了好不好。”

“可没见你以前主动跟别人说话。”我嘀咕着,苏米这家伙突然转过来,认真的问:“真的吗?”

我也同样认真地看着她,“对啊。”

然后一根粉笔从天而降,那个凡是开口必出梗的数学老师咆哮道:“苏米田森阳你们俩干嘛呢,夫妻对拜呢?下一步准备送入洞房呢?”

众人哄堂大笑。

我恨不得地上开个洞跳进去一辈子也不出来。

与此同时地我听着苏米清清楚楚的一个“哦”,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没有语气。甚至我还怀疑过苏米是不是面瘫的问题。或者是不是有什么自闭的问题。

教室安静下来,我茫然的玩着黑色水性笔,一支笔在手里转出了花式。“当我没问。”苏米轻轻地说道。我向她看了一眼,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不带一点色彩的高冷。我靠姑娘你要是在抗战年代绝对是八路地下交通员的干活,这保密做的,被特务抓到保准气的太君们牙根痒痒,我服我服。

苏米

当一个孩子想倾诉想辩解却无处可去时,那是一份被抛弃的感觉。

所以我习惯了什么都不讲。等着来客敲门就好。

以前我相信坚强是用来修饰成年人的,但后来才发现,其实成年人的心,很多时候,要比看起来脆弱得多。

好像生理年龄在增长,心里年龄一直这么老,像个隐居山水的道长。也就这样。

哼,也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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