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吗?是不存在的
这个还是因为经常陪四姐去红砖厂上班,因为周围的一起玩的人有很多,能想起的就只有一个男孩子叫家明,我们都在镇上的中心小学念书,他比我大一级,小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班上前三,我在班上基本上就是前四,因为我们班有“四匹骏马”,经常我们四匹马轮流坐庄。家明的妈妈和我妈妈是干姐妹,我们互相叫对方的爸妈都是三姨三姨夫的叫,有时两家有点什么生日好事庆祝的还会互相来往的。家里孩子多,爸妈嫌我在家吵闹的厉害,4岁就把我送去上学,同班的同学基本都比我大2-3岁,女生发育的更早,有几次他们一起悄悄谈论,我觉得这个男生可以,我觉得我有点喜欢那个男生,轮到他们问我的时候,除了班上男同学,经常玩在一起的男生就只有家明于是我随口就说,我喜欢家明吧。
有一年的正月,四姨夫生日,我和爸爸一起去走人户。恰好,家明和他爸爸也去了。爸爸从小就好酒,吃了午饭继续喝酒,吃了晚饭还在喝酒,白天的时候倒是难不倒我,山前山后的到处跑,但是到了夜神爸爸还要继续喝酒,没有回家的意思。我只能听四姨的安排,就找了一个房间的床上睡了。到了半夜,我听到有男人说话声音,吓得我都不敢动,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听到一个亲戚的声音说“家明,你就给老五睡一个床吧,你睡这一头,他睡那一头”。就这样,10岁的我们因为走了共同的人户,阴差阳错的睡在了一起。
后来我们又上到了共同的初中,我又调皮又像极了男孩子,家明基本上都是无视我的,基本上都是我在楼梯里找他说话,或者我在体操的时候,考试的时候故意的引起他注意。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也就是小孩子玩的,边玩边学着,我们就各自进了不同高中。我去了市里的高中,家明去了县里的高中,几乎没有交集。高中繁重的学业和我家困窘的经济环境压得我无法喘气,高一高二那两年,我都不敢说话,也变得非常温顺,不怎么与班上的人来往,只有学习学习学习,在这样的三流高中,所幸成绩一直在前几名徘徊。从家里到学校的车费要二十几块钱,为了降低开支,我基本上一个月回一次家,有时候两个月。从家里去学校不仅车费高昂,还要辗转半天并且不停变换交通工具的,首先从我家走30分钟到河边码头坐轮船,然后到县里的码头坐中巴车去客车站,再坐县里到市里的大巴车,最后要很大一截大概十几二十分钟才能到学校。高三的时候,有一次从家里回学校,在前往河边码头的小路上遇到了家明,我的天涯,自从初中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家明的我瞬间又变回以前那个话多又调皮的女汉子。交谈中,他说他降了一级,现在给我一样同在高三。我说你想考什么大学,他说能够考到哪里就去哪里呗,然后又问我想考什么大学,我说我的理想是重大,但是不一定能考上,就算考上家里也拿不出钱给我读的。然后我们一起走路,一起坐船,一起坐小巴,他送我到站坐上去市里的大巴。分开的时候我说“你大概多久回家一趟,我们结伴一路的,你在县中等我”,家明说,“不用了,我回家的时间不固定的”。
后来,我27岁了,结婚了,怀孕了,回老家上街赶集,在粮站后面,看到了家明,他和他爸爸在街边摆了一个农种子小摊,家明呆呆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没有打过招呼,从那次一起坐船回学校后再也没有说过话,这次也是一样。我回家赶紧问我爸妈,家明怎么了?爸爸说,好像家明读大学的时候沉迷赌博,把最后一学期的学费输光了,班主任说不把学费缴清就不发毕业证,家明的爸爸也不管他,就这样过了几年,家明没有毕业证,工作也找不到就回老家来了,家明间歇性神经病了。妈妈在旁边说“老五,你高中毕业的时候,家明的妈妈问我三姐,你们家老五还要读书嘛还是不读了啊,不读了我们就打个亲家,我们亲上加亲呀。但是我说的,三姨我家老五要读书的,他爸爸说的考到哪里贷款也要送他到哪里”。我在旁边怨声载道的问,你们怎么不早点给我讲。
妈妈的猝然离世,前后不到一个小时,我至今仍不敢相信那个天天做农活,身体矫健,牙尖嘴利的小老太婆无病无痛的就这样突然的走了。出丧那一天,下着小雨,我们几个儿女子孙在泥泞里走了一路跪了一路哭了一路,从家里出门不到五百米的路程,妈妈就这样真切的永远的走了。回到家,我依旧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坐在平坝里,回想妈妈陪伴我的三十五年,突然抬头,又看见了家明,他呆呆的看着我,我擦干眼泪,就想走上去问一下他,这些年怎么了,想和他正式打一声招呼,说一句过得怎样。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老五,快找把剪刀,道士要用”,我应了一声,又跑去忙了。这一年我妈妈73岁,我3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