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时间可以催人老,时间也可以催物老。自从六岁离开了那个生我的小村子,故乡的房子便成了记忆里的家伙,风吹日晒雨淋,似一位饱经沧桑的农人,在田头日渐苍老,倦了的日子总是经不起细数。

        立在半山腰的老屋,一座是伯父家的,一座是我家的,土墙,厚实,青色泥瓦,朴实,朱红色的木门,厚重。土气的外观,很实用,冬暖夏凉。屋子上方做有伏棚,木板蓬之,放粮储物,节省空间。右侧实木伏棚,踩上去怦怦做响,花窗设计一门洞,两扇小门,开门,钻出门洞,豁然开朗,跨出门洞,直达厨房房顶,厨房是平顶,与主屋仅仅相连,如姊如妹。站在房顶能看到出山的小路,能看到学校,看到大水坑旁的老皂荚树,能看到那片竹林,还有竹林里长着大叶子的树。

        适意晾晒的响晴天,把贮藏在伏棚上的玉米小麦从窗洞里运到房顶,倒出摊开,自制木头九齿耙子在摊开的粮食上犁出深浅均匀的沟壑,只等阳光亲吻。放一只矮凳,坐着,专门看管鸟雀啄食,偶尔起身,拿起老猪的九齿木耙翻犁几下,看着起伏的沟壑,最是快意。夕阳快醉时,木掀把粮食拢一堆,小山包似的,盖一块塑料布,防夜露,放上木耙子和木掀,以免小猫捣乱。此时,从窗洞返回,很是麻烦,需要下一个三米高的木梯子,若恐高是不行的,在平房和伯父的院子搭建了一节木梯,顺着木梯上去要容易多了。伯父家的粮食要晾晒只需坐滑梯就可抵达房顶,很是轻便。

          老屋是什么时候盖起的,母亲只说了个大概,久远的岁月沉淀着父亲和母亲搭房建屋的艰难情景。刚建起的老屋是孤独的,没有院墙的围护,院子不太平整,漫下来的泥土是小孩子的玩具,泥巴屋,泥巴枪,只要能捏的,泥巴就都答应孩子们捏了。

          累了一天的孩子躲在母亲的怀里,听噗噗的风声吹着老屋窗子上糊的纸,讲一个故事又一个故事,听倦了,还要问:“山上是不是有狼”。母亲会吓唬几句:“赶紧睡,没有狼,有老巴子……”老屋就在这一问一答中沉沉睡去。现在想想,也没想明白老巴子是个啥动物。

            我走的时候,老屋走不了。不是老得走不动,是他的根已经扎在了这里。一晃就是几十年。

            我们走后,三达一家搬进了老屋,颓废了一时的老屋又焕发了生机。木门油漆一遍,屋墙粉白,盖起了两厢房,垒起了院子,蓝砖砌了镂空院墙,种上了石榴藤萝,各色的花。每过一段时间,回去看看,老屋依旧,记忆依旧。

          后来的后来,都进城住了,一把铁锁与老屋相伴,孤独的村庄里只有寂寞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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