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9月6号,距离离开印度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还记得刚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我有掉头回去的冲动,当天晚上我做梦,梦见自己还在印度,后来一个声音告诉我,你已经走了啊,你已经离开印度了。醒来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舍不得离开它。
看着镜子里的人,除了皮肤的颜色加深了许多,好像什么改变也没有发生,好像还是42天前,站在镜子前,低声为自己说加油的那个女孩,但我知道,在这42天里,我做过的事、遇见的人、走过的路、听过的歌和故事、看过的书和电影,都在我的体内相互作用,改变已经发生,我,已经不是42天前那个自己。
为什么选择做海外志愿者呢?还是那个老土的回答,想要走出自己的舒适圈。答案很简单,做出决定却很难,那个软弱的我几乎是推动着自己艰难地往前走,逼自己做出改变。写简历,到facebook、GIS上找项目,面试,办签证,把机票买下来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这下没有办法反悔了,再也不用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至于为什么要去印度,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我。中国的朋友、还有我的爸爸妈妈觉得,印度是出了名的脏乱差,夏天又热的要死,更不要说印度频发的强奸案,我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跑去印度受苦、承担那些未知的风险?印度人也问我这个问题,带着探寻的目光。其实我的理由也很简单,首先我一定会去东南亚国家,因为机票便宜,东南亚国家里我感兴趣的是柬埔寨、斯里兰卡、泰国、印尼和印度,但鉴于前面四个国家中国志愿者扎堆,而我一直对印度这个神秘的国家,这个佛家发源地很感兴趣,所以就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这个国家,尽管知道印度的项目普遍评价不佳。至于那些对印度的负面评价,可能因为我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对这些没有经历过的困难和危险并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也不存在什么“迎难而上”。
出发的前几天,妈妈对我说,如果实在不想去就不要去了,我知道这是妈妈对我最后的挽留,我的心里酸酸的,别人都说我竟然会选择印度,真的很勇敢,但是我知道,放手让我去印度的爸爸妈妈,比我勇敢得多,我一定要平安回来,不能辜负他们对我的信任。
到印度的时间是7月16日,当地时间凌晨一点,没想到出海关的时候我就遇到了问题,我说自己是志愿者(Buddy对我说在印度AIESEC是合法的,我可以直接说自己是志愿者,我找已经去到印度的另一个中国志愿者证实了这一点),但我把自己的邀请函放在行李箱了,于是我被请进了“小黑屋”。初来乍到的我实在听不懂印度英语,用机场里的免费电话给我的Buddy打电话,也不得要领,最后我让他们直接通话,终于把问题解决了。我出海关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已经走空了,海关人员都很和善,一个空姐还带我去领我的行李,出机场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三个金奈AIESECer还在外面等我,让我很感动。当晚我住在了其中一个男生的家里,因为第二天我要搬到我要住的公寓去,所以那个周末的Pondicherry沙滩度假我不能一同前行,这件事情一直让我觉得很遗憾。
我在印度最初认识的三个人,是我最初的Buddy——Anshumaan、让我寄住一晚的Aakash和第二天遇见的Jameel。Anshumaan在机场见过一面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还问过我工作怎么样,说周末带我出去玩,也再也没有了消息……Aakash是个贴心的大暖男,我去到的第二天带我逛街买必需品,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虽然我几乎都听不懂),在听见我说自己不喜欢吃洋葱的时候还立刻打电话让他妈妈做菜不要放洋葱;Jameel热爱魔方、热爱物理,还在去我的公寓的路上用英文教学玩魔方,我没学会就是了(微笑脸)。
印度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树很多,还多是合抱粗的大树,有一次看见两间店铺的中间竟然还斜着长了一棵树出来,要是在中国肯定被砍掉了,路上也看见有人用铁丝网围住了一棵小树苗,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Protect nature”。尽管如此,金奈的空气质量依然很差,主要是因为路上排放的汽车尾气。印度的车很多,小汽车、公交车、Tutu车、摩托车,它们背后排出的尾气都是黑黢黢的,汽车尾气加上沙尘,空气质量可以想象。虽然大部分马路都有红绿灯,但是没有黄线、斑马线等,也没有摄像头,主要靠司机的自觉,所以每次过马路都胆战心惊。我住的地方听说是富人区,情况还稍微好一点,起码没有满街跑的牛和遍地的牛粪,但是有堆成小山的垃圾和一下雨就积水的马路。印度的脏乱差,名不虚传啊。
其次就是印度的楼房。印度的房子色彩斑斓艳丽,外形也不同,不像中国那么整齐划一,我很喜欢印度的房子,给人一种很活泼、很艺术的感觉。印度的房子多是独立的一栋一栋的,据说是因为印度的贫富差距大,中产阶级很少,所以没有小区。而且,那里的楼房都比较矮,所以能看见大片的蔚蓝的天空,很久没有感受过“天似苍穹,笼盖四野”,在印度,抬起头,你随时能够看见。
最后是印度的女人们,她们几乎都身着印度的传统服饰纱丽,只有极少数的女人会穿牛仔T-shirt。大部分纱丽的搭配可能都不太符合现在中国人的审美,但穿在她们身上别有一番风味,也再次能感受到印度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继承。
来印度之前,我几乎是不抱任何期望的,以免到时失望,但来到这里之后,我发现自己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out of expectation,打翻了我的所有预期。
其一,原以为自己会跟其他志愿者住在一起,结果住进了一个女子公寓,里面只有我一个AIESECer,也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我另外三个室友都是印度姑娘。好的一面是,这大大提高了我适应印度的速度。公寓里的所有人都很照顾我,我的室友也帮了我很多,尤其是其中一个健谈的室友,每天都跟我聊天,我们会谈各自的家庭、风俗、宗教等,有时候还会聊感情生活,我知道了她有一个交往了四年的穆斯林教的男友,因为她们家是印度教的,所以她已经做好了斗争的准备,这些因为宗教不同而受到阻碍的恋情在印度的电影中也会有所体现;坏的一面是,我离其他志愿者的距离太远了,最近的打uber也要四五十分钟,导致刚去到的那个星期的周末我只能自己待在宿舍(我的手机用不了印度的卡,不敢一个人出去)。
其二,原以为自己的工作是在孤儿院或者是残疾儿童学校里面教学,结果是一家具有先进教学水平和完备教学设施的国际学校,里面的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学校的课程充足,老师资源完备,所以留给我的时间其实很少。一开始我还兴致勃勃地串教室上课,后来就几乎无所事事,期间教孩子们做过一次饺子,平时辅助数学老师上课,给音乐老师推荐两首中国儿歌,和他们一起上体育课,项目的不充实显而易见。当然在观摩的过程中我也对现代教育有了新的思考,小班教学、自由开放的学习风气、对孩子的关怀等等,都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例如,在讲环境那一课的时候老师会把孩子带出户外;上科学课的时候孩子和老师会有激烈的讨论;这里的孩子最小的2岁,最大的14岁,年纪小的孩子不会一整天都待在学校,而是中午就能放学回家。
这里的孩子聪明可爱,老师也很热情,特别幸运的是遇到校长,她像关心自己孩子一样关心我、鼓励我、帮助我,真的很感激。后来在写反馈的时候,我提到AIESEC和学校、AIESEC和我的交流都不够充足,我对自己要去的学校有了错误的预期,学校也没有安排足够的时间给志愿者工作,这让我常常感到挫败和多余。
其三,遇见我的初恋,现在的前任,谢谢你给我的异国之旅带来浪漫而温暖的回忆。
8月12号,我结束了在金奈的工作,14号晚,我离开金奈前往德里,15号到达德里的时候,正好是印度的独立日,四处都挂上了印度的国旗,听说那天还有大型的表演。
在德里机场,见到了穿着窄脚裤造型奇特的化肥兄,我们学校今年暑假来印度做志愿者的只有两个,除我之外,另一个就是化肥兄,无奈一见面我们就开始嘲笑对方衣着,直接跳过了暖心催泪的相逢的一幕。
在德里待了一个月的化肥兄俨然已成了半个印度人,看着他镇定自若地和Tutu车司机砍价,游刃有余地和各路骗子周旋,向我传授在德里坐地铁的经验,带我游走在德里的街头……这个向导我很满意,哈哈。
德里和金奈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金奈没有随处可见的松鼠,男人关系再好也没有见过手拉手一起走的,也没有那么泛滥的骗子。来之前我就听说德里是印度最乱的城市,但来到之后,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这里坏人虽多,但好人也很多,只要小心提防小偷、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来德里的第二天,我认识了两个新朋友,中国女孩Simmy和印度小哥Youssef。下午我们去了Akshrdam神庙,因为我只有一天时间,很庆幸自己选了这里而不是泰姬陵,原因有三,一是泰姬陵离我住的地方很远,坐车要三个小时;二是泰姬陵的门票很贵,约70人民币,而Akshrdam神庙不用门票;三,参观完Akshrdam神庙后去过泰姬陵的Simmy说这里真的比泰姬陵好看十倍。看来真的不能迷信“著名景点”。
Akshrdam神庙的壁画雕刻令人叹为观止,庙内装潢更是规模宏大、金碧辉煌,它的外面像一个大花园,有走廊、草地、喷泉。天空蔚蓝,白云朵朵,和地上金色的庙宇、砖红色的走廊、生机勃勃的青草相互映衬,尽管游人不绝,仍让人感到宁静而祥和。
大概傍晚七点的时候,天空还带着夏日的余温,我们持票进场看灯光喷泉秀,等正式开场,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场water show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它不仅仅是一场灯光与喷泉的表演,还是一场戏剧的演出。灯与水雾展现出变化多样的图案和效果,场景随着故事不断变化直至高潮,甚至还在建筑上运用了逼真的三维投影,语言的障碍没有折损它的魅力,我们四人都沉浸在这震撼的表演中。
可惜的是Akshrdam神庙不允许游客带手机和相机进来,所以没有留下照片。
16号晚,我和Simmy、Youssef坐上了去蓝色之城焦特布尔的火车,去到的第二天正巧又赶上印度的兄弟姐妹节,满城都在放风筝庆祝佳节,男人女人们的手腕上系满了红绳手链。焦特布尔的环境比较差,马路很窄,车辆和牛粪很多,但听说比瓦拉纳西要好。印象最深的是City Palace,宫殿宏大,雕花精致,从城门和城墙上能看到御敌的痕迹。登上最高的城楼,俯瞰整个蓝色之城,你会被这壮丽的景观震撼。楼房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个挨着一个,根本看不清底下的人和车。目及之处,又发生着多少故事?
在焦特布尔的第二天,认识了赶来与我们会和的埃及人Miko,随后我迅速拜倒在这个帅气身材佳体育好拍照很好看会做机器人正在自学IT的型男脚下。
当晚我们一行人又坐上了去白色之城乌代布尔的汽车。乌代布尔没有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景点,但是刚下过雨,温度怡人,城市安静,道路宽敞而干净,临湖,湖风清爽,望着远处白色的房屋和湖中宫殿,让人一下子变得很懒散,只想坐在天台吹吹风,发发呆,看看书,困了睡觉,或者和旅店老板聊八卦。在这里最大的惊喜是偶遇独自一人旅行的中国男生Ready,难过的是我们方向不同,第二天他就要走了,去焦特布尔,离别那晚,我们去了湖的对岸,那里亮着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他接过正在演奏的印度人的吉他,开始弹唱崔健的《花房姑娘》,我们静静地听着,结束后大家拍手叫好。他走了以后,我们四人坐在一家小卖部前面,聊了很久,凌晨了才乘着月色回家。
路边牛、狗相互依偎,Tutu车也睡着了。
Youssef说,我讨厌说再见。
Miko说:His sound is amazing.
我们的最后一站是粉红之城斋普尔,由于我和Simmy 25号就要离开,所以只能忍痛舍弃金色之城杰伊瑟尔梅尔。在斋普尔住的青旅是我住过最便宜的,十块钱一晚,条件还不错,最重要的是很多外国的朋友在这里,他们都很友好,我们竟然还遇到了在焦特普洱的商店碰见过的西班牙人。
在斋普尔的两天,我们去了猴庙、大象公园和宫殿。在猴庙我还被抓伤了,幸好不太严重,上猴山一定要注意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不要被猴子抢去,还要小心一点对你“猴视眈眈”的猴子……猴山不只有猴子,还有牛、野猪、羊,我们还在路上碰见了一个苦行僧。
去大象公园的时候正在下雨,道路泥泞,很不好走。我们和农场主开始谈价钱,他开价250,项目包括骑大象、喂大象,Miko和Youssef砍价成功,变成一人40,只骑大象。这是我第一次骑大象,一开始还紧张地抱住坐在前面的Simmy,后来也敢微微松手,欣赏路上的景色。风雨欲来,天空颜色暗淡,和青翠的山一起倒映在水中,湖面显得幽绿,有只大象慢慢踱进水中洗澡,渐渐地看不见了,只看见水面上的涟漪。
第二天我们去了宫殿,斋普尔的宫殿是有年代感的粉红色,温和而美丽。晚上,旅店老板带我们上街浪,吃当地的美食,还带我们喝北印特有的酸奶。回去的路上和他聊天,我才知道他也是学生,他对我说回去以后我要好好学习,多了解其他领域的知识,希望以后见到我我应经成为一个大女孩。好暖心,像哥哥一样。
我回旅店拿了行李,就要和他们分别了,我们匆匆地拥抱、说了告别的话,我就下了楼,他们静静地站在楼上,久久地站着,车开走的时候,Miko展开双臂用力地向我招手。
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们还能再见吗?那会在什么时候呢?
在印度做志愿者的这42天,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几乎每一天都能遇见新的人和新的故事,产生新的感悟。现在的我,渴望改变,渴望出去走走,看看更大的世界,渴望遇见更多的人,发生更多的故事。一年后的我,会变成什么样?三年后的我,又将去到哪里呢?
勇敢、勤奋、积极,这是我从你们身上学到的,也是我将践行的。
坚信总有一天会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