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还是要有些仪式感的。

        年初时热烈地展望着新的开始。年中时倦怠又不甘控诉。一年末了最初的热情也又不了了之。但清楚的是，又在平平常常中度过了一年，即使乏味，也依旧会有庆幸与感动。

        前段时间，上高一的妹妹面临着选文还是选理的抉择。

        也称不上抉择，因为家里所有人包括我和她自己，我们大家心中的那杆秤都心照不宣地自然而然倾向理科。大众眼中理科仿佛会更有帮助。所以没有什么需要商量的，无非就是妹妹说一句“我们该文理分科了，我学理了啊”，然后我们回应一句“嗯，成”。

        毫无争议也都心照不宣。

但老师打来的一通电话让这个决定得以动摇。老师大概的意思是：这个学校竞争非常激烈，理科更是这样。学文可能会是更好的选择。

        于是妈妈被老师说得动摇了，妹妹被妈妈说的也动摇了。然后我观望着，只提了些自己的意见，觉得选文选理都成，看妹妹自己。并且反复强调着我对我的建议概不负责，尽量和自己撇清关系，就怕着以后觉得不好了再怨是我当初鼓吹做了选择。

        因为我是在这样一条道路上走过来的，品尝了这条道路上的苦涩与甘甜，其中好坏自己心里明白便想着妹妹可以尝试着走另外一条道路。有我这个前车，然后希望她少些曲折。

        后来我想之所以老师的一通电话能让我们动摇大概是因为我和妹妹都是那种什么都能接受，只要是大多数人眼中正确的好的，无论容易还是难，都会照单全收的一类人。

        就像大众眼中理科更有帮助，于是当初的我不假思索的选理；

        就像大众眼中经济方面专业更好就业，于是现在的我学着会计。

      就这样，试图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做着那个大众眼中的好孩子。

        每当跟朋友讲起小学时的那个自己是多么毫无顾忌意气风发时，会很骄傲，也有无奈。每说一次都会回忆起一次那时的自己。

        那时我有一位最要好的伙伴，我想亲密无间形影不离说的就是我俩。我们会在一起把语文课本里的文章编上调唱成歌。我们会一起筹划着帮我妈过生日。我去她家玩儿，她来我家玩儿。我们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儿。但最打动我的还是那一次，那一次我意识到她是一个那么好那么棒的朋友。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临近考试，我浑身上下起了水痘，这个水痘是会传染的，只要跟起水痘的人有什么皮肤接触就会被染上。而她是唯一一个在看到我的水痘后仍然不假思索的挽着我的胳膊继续一起学一起玩的人，然后告诉我没事儿不要怕，这个水痘过些阵子就会好。然后我就会很安心，安心的并不是她说水痘过两天就好，而是她会毫无芥蒂地拉着我长着水痘的胳膊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每个人一生中都会起一次水痘。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一个像她那么棒的人。

        那时我们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小帮派，总是一起做事，下课铃一响就冲出教室玩丢沙包。一起组团约着上厕所。一起和那位对于男生女生不公正对待的老师对着干。一起去外面由老师带着参加健身操的比赛。一起在六一时表演跳舞，还清楚地记得一首是《感恩的心》的手语表演，一首是当时很流行的“遇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小升初的那场考试，我们在另外一个学校考的，忘了什么原因，反正我们一帮人拒绝服从学校的安排，拒吃食堂的饭，于是每个人买了一个桶装泡面在楼道里就着不怎么开的温水半软半硬的吃了下去。拍小学毕业照的那天我们找来摄影师单独给我们在校园里拍了照片。那时的我们总是那个班里特殊的一个小团体，被大家注视着，一起进步，也一起犯错。

        那时我会主持学校大小活动，当学委，当课代表，国旗下讲话，参加演讲比赛，跳健身操，午自习坐在教室前面看自习，有时听写大家英语单词或语文的写字，然后一下课就跟她们几个玩跳皮筋丢沙包。

        ……

        那时的自己最自在，那时的故事也够精彩。但后来的时光也带来了生活中难免的本来的模样。

        后来的我和那个当初最要好的伙伴上了不同的初中高中大学失去了联系，然后在去年机缘巧合加上了微信，语音聊了一晚上，也多半是不痛不痒的询问和寒暄。八年没见，她仍是那般热情。但翻看着她的朋友圈，看着现在的那个她，她的模样，她的生活状态，她周遭的朋友，我知道我们早已拉开了很长的距离。这种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言语能够说清楚的，我就像是台下朴素的观众，而她是舞台上闪着光的星。她的生活过得越来越精致且丰富，大学里组织了一个舞蹈团，跳各种舞，是那种酷酷的特立独行的女孩儿。

        后来的我陆陆续续地从各处了解到，当初的那个小帮派中，有的人早早辍学，有的人现在已经结婚生娃，有的人上了专科技校，有的人读了本科。我们这些人早已没有了联系。

        后来大学时的我没有去争取做班干，创业项目也没有参加，因为我不会认为我能从中获得什么乐趣，反而有机会的话投向参加那些写东西的小的比赛，偶尔写个小文章，然后自己臭屁的来回看两眼。回想起无论小学，初中，还是高中，都去老师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争取当上语文课代表，并不是对语文有多深的执念，而是想坚持下去留给自己一个圆满的可以说道的故事。过去那会儿家中最多的书不是教材辅导而是各种《哲思》《青年文摘》《读者》，这种坚持现在想来也十分美好。

        以上这些便是一段关于“那时的我”和“后来的我”的故事。

        这段时间时不时地在想，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我。是像小学时的那样敢爱敢恨自在无畏的我，还是像后来的那样循规蹈矩没有棱角的我。

        只有在一个很安静的时刻细细回想以前的那些画面才会惊讶的发现时间带来的这些变化。

        但也不用惊讶，因为这就是时光本来的模样。过去的，也已然过去。以后的，也将会悄然而来。

        没有什么事儿是来不及的。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约束着自己限制着自己，至少我是这样，写下这些顶多是对自己小小的埋怨，对于现在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或许当初我会努力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即使在不同的地方也时常联系着做永久的伙伴。或许将来的我做着新媒体，干着和微博浏览量沾边的工作。或许能像木木老师那样在早安英文里教课。或许学着美术设计着服装，或许像成本老师说的那样做商场上的一颗小棋子，践行着政府会计老师口中说的工匠精神。或许……谁知道呢，反正不惮于任何一种可能。

      有些会变，有些不会变。

      但无论如何，事亲以敬，我们依旧都是那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