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工人听后,哪里还敢回去吃饭,只得陪着母亲一起在河堤等等。
最先赶到河堤的李书记,他听到消息后立即赶了过来。握住母亲的手说:“嫂子,没事。现在没有诮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社长和陈队长已经带人沿两岸去找了,老杨命大福大,不会有事的,你就随我回去吧!”
“没事,李书记,我真的没事,就想在这里坐坐。”
“好,那我陪你等吧。”母亲虽然嘴上说没事,但李书记那敢掉以轻心,只能安排人回去吃饭,自己在堤岸上陪母亲。
母亲呢?在堤上不吵也不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黄泥江下游的方向。等到该做晚餐的时候,她对着下游唱道:
洪水滔滔心内惶,
我等哥哥愁断肠。
但愿吉人有天相,
妹妹等你到天亮。
唱完,母亲一步三回头走回排木队,开始做晚饭。把晚饭做好后,母亲回到房中,呆呆地望着窗外。大概在八九点钟,附近大队的妇女队长王菊花走了进来,安慰母亲道:“没事,杨社长是好人,不会有事的。”
母亲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和她打过招呼。王菊花是李书记特意安排她过来陪母亲,但是人被洪水冲走一般说来是凶多吉少,不知怎么劝,只能小心翼翼陪着母亲,以防不测。
母亲呢?她依然我行我素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看着窗外,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笫二天天亮后,母亲照常去做早餐。王菊花也没有走,默默地帮着母亲。母亲吃了半碗红薯稀饭后又去江边,王菊花也跟在旁边。一连三天,母亲准点回去做饭,做完饭后又回到河边等边。一天没消息可能是没消息是最好的消息,连续三天,这句话只能是一个善意的慌言。
母亲越来越沉默寡言,人消瘦得很快,每天除去了河边唱三次歌,整天整夜在厨房里忙碌着,草鞋是打了拆拆了打,只有做饭时候还算清醒。公社的两位领导每天都会来排木队,也不知如何劝母亲。
七天了,生还的机会已经非常渺茫。公社开始悄悄搜集父亲的先进的事迹,母亲河岸边开始忘记回来做饭了,只是反复地唱着思念的歌:
寒霜专打抽穗的稻,
恶劫专找苦难的人,
妹妹想哥哟肝肠断,
哥哥狠心哟留下苦命的人。
远去的人已经远去,活着的人还要接着生活,与其让母亲在没有结果中等待,不如早日断了她的念想,或许对她更好。于是又过一天后,公社准备给父亲开“表扬”大会了,做为家属,昏昏沉沉的母亲肯定发不了言,李书记决定让大舅代替。母亲听了公社的建议不置可否,仍然默默无言地望着她的窗外,她的河。
半夜时分,母亲忽然发疯般地打开门,向黄泥江畔跑去,在转过一个弯后,母亲抱着一个排竹嵩的男人,问道:“工夫人,是你么?”
“是我。”
“你总算回来了,”母亲说完,整个人都瘫在来人的怀抱。
王菊花追了过来,惊奇地说道:“杨社长,真的是你么?”
“是我。”原来父亲虽然被杂草蒙住了头,但他水性了得,手上又握着这根四五米的竹嵩,有一定的浮力,所以偶尔也能露出水面换口气。直到再次过一个大坝时父亲才趁势逃出那簇杂草,可是人泛无力,只能靠着竹篙的浮力随波逐流,最后被冲到一个江心小岛,靠生鱼生虾熬到现在。
第二天表彰大会照常召开,只是真正是父亲的表扬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