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要永远失去你了。”我幽幽地说。
怀中的她抬起头,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问“为什么这么想”。
“打了几十支电话,你都不接。还有那晚你对我说的那番话,真像是诀别的恋人才能说出口的啊。”
“老秦,我还是没办法忘掉你。”
“我老了,过完今年就只能退位,手里就啥权力都没喽。”
她撑起身,点燃了一根MEVIUS牌香烟,让烟气在房间弥漫。
我轻轻掀开蚕丝被(因为怕让她着凉),缓缓坐起,在床边摸着了内裤,套上。
低头间,我注意到她浅绿色的指甲油已经像老漆皮般剥落了颜色。
“给我也来根烟。”
我看着她秀颀的手指上下翻飞,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送入我的唇间。
好细、好美的手指。
“你自己来吧……”
我按掉香烟的爆珠,接过火机。
随着一阵打火石摩擦的声音,火花迸射出来,小而剧烈的火焰瞬间点燃了烟丝。
她背过身去找手机,而我,则静静欣赏着她的后背,我注意到,在她光滑而白皙的后背上方——也就是脖颈附近,显露出一些脊骨的形状来。
还是有些瘦。
她扣上胸衣,喃喃自语,“我太胖了。”
“说吧,你需要什么,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话还没说完,宋斐就把枕头扔向我的脑袋。
是我看错了吗?她的眼神里明明就盛满了欲望和谎言啊,难道是我看错了,或者是……她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是我把她想得太世俗了?
她,真的值得我信任吗?
她抽着烟,若无其事地说:“那天之后,我想过要轻生……”
她将烟灰抖进垃圾桶,看了我一眼。
“当我拿着刀片,想割进手腕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你……你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依靠。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也许……我只要有个人陪着就好,陪我说话,或者吃饭……我不会打扰你太多……”
我伸出手,去抚摩她的后背。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年龄”这个东西,我生怕我老而粗糙的手,在她稚嫩的肌肤上留下划痕。若干年后,她如果离开我,应该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吧。
上帝啊,请一定要让她幸福地活下去。
“从小,爸爸就对妈妈很不好,对我也是,可能因为我是女孩吧……他喜欢男孩。总之,我从没感受过父爱,我感受到的只有打骂、暴力……”
她将左手伸到我面前,“之前你问过我,说我的小拇指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我说是我小时候调皮……其实是爸爸……小学的时候我因为偷窃,被班主任叫了家长,然后那天吃过晚饭,爸爸就拿那种切肉的尖刀,一点一点地、慢慢地顺着这里往下割……到最后已经碰到了我的骨头,如果不是妈妈制止,我不知道手指会变成什么样。”
“这种事……这种事你应该报警!”
“不可能,妈妈也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平时爸爸经常打妈妈,然后妈妈就打我,一边哭一边说‘不该生下你’这样的话……后来,在我十岁生日那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她在收拾衣服,我问她去哪,她说要出门旅行,过一周就回来。然后她就永远离开了这个家,让我独自一人面对爸爸……我其实不恨她离开我,我恨她的是,妈妈她连我的生日都记不得……谁会在生日那天离开自己的孩子呢?”
“也许她记得,她只是希望你能记得她离开的日子。”
她眨了眨眼,满脸困惑。
“没事,你接着说。”
“还好,上中学的时候我是寄宿生,能稍微离爸爸远一点……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我把手伸进她松软的头发,轻轻摩挲,想要让她放松些。
“成长,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吗?”
我抱紧她,“好了小斐,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没人敢伤害你。”
她温柔地看向我,吻我,两腿架在我的腰部,鬓角的发丝因为泪水和疯狂的亲吻而沾附在脸颊上。
我把她轻轻推开,“不行哦,我有些上年纪啦。”
“嗯……”
“后来,你就上了音乐学院?”我主动找话聊。
“嗯。”
“还好……很多人都说音乐是现实的解药……其实你也需要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嘛,你可是国内一流的檀香音乐学院的硕士生,怎么能屈尊呆在一个高尔夫球场做球童呢!”
“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需要音乐,也不需要艺术,做音乐不赚钱的,做球童最起码我还能养活自己!况且我早就对这个音乐圈厌恶了……中国没有艺术家。”
“哎,也别这么悲观嘛。从事自己热爱的工作,对你的身心也有好处……”
“我不热爱。”
“是谁每天在我耳边念叨什么扬纳切克,什么德彪西……然后还逼着我听各种爵士和古典音乐?”
“其实……我是怕自己应对不来,都好久没去碰音乐方面的东西了。”
“我倒是能帮你找到那种待遇不错,而且也不太累的音乐教育行业的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那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