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飘香


(1)

我出生于1976的数九寒冬,因为漫天大雪狂舞,父母给我取名雪花。我的父亲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国营厂,任保卫科长;母亲也曾是文工团的女兵,长得飒爽英姿的,有一双会说话似的大眼睛,很漂亮、迷人,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好景不长,在我四岁时的一天傍晚,厂里的电工因为临时回家奔丧,我的父亲临时代替这名工人给变压器加油,结果触电而亡。那年我的弟弟才一岁,我的人生从此如恶梦似深渊。

父亲过世后,母亲把我丢到邻近的乡下外婆家,从此我就和外婆就相依为命,一起睡在简易的木板床上,在床边有一矛坑上面有搭架的猪圈,家里空气中弥漫着床下鸡窝的臭屎味和猪圈的发酵的腐臭味,还有外婆身上的尿骚味。

直到母亲怀上了,经常来看望照顾她的父亲的战友的孩子,被奶奶和叔叔从家里赶出来,她便带着弟弟和继父租房同居了。

他们租房同居生了4个小孩后,在母亲再三哀求下继父才接受了我。从此十一岁的我,放学回家后,每天就要去远山旷野打猪草,挑大粪,用塑料桶到很远的地方拎水,有时驮背着弟弟下田务农。

当年继父承包了一个矿洞开采矿石,有过当兵经历再加上贿选当上了村长继父,从此更加不可一世。即使母亲知道了他在老家有家室后,却也屈服于他的淫威不敢对抗。

继父喜好喝酒,酒后满眼眨着淫光。好几次,他竟从栅栏的空隙处偷看我蹲茅坑,平时有意无意地背着母亲对我也动手动脚的。一次,我一个人在家,他先在我身上乱摸,然后又想强行猥亵。我大哭,乱咬,挣脱着跑出去不敢回家。

时值夏秋之交,夜幕裹噬了一切的美好,大片的玉米地薄烟轻霭般缱绻着,躲在邻居的玉米地中,又冷又饿,蚊虰虫咬,于是就偷偷潜到邻居家的鸡窝中捡拾了几个鸡蛋,放到猪食锅里煮熟了吃。母亲回来未见到我问起来,继父恼火的咬牙说:“现在放学不及时回家无非是偷懒,不想干活儿不学习,到处鬼混!”我听得真切,只好回家,否则,挨这一晚上的寒气露水,要死人的。跪着忍受着母亲的脚踢和耳光,一边的继父瞪眼冷笑:小毛孩,看你还敢不敢不听话!

之后就辍学专门在家杂务并照看弟妹,转眼己经十六岁的我己经出落得清水芙蓉似的。继父便对母亲说:“女孩子上学出息了,就翻过一座座山,远走高飞了,还不如趁早找个好人家嫁了!”于是经常有人来提亲,其中邻村有一户人家塞给了继父1000元,继父给我买了一双布鞋,簇新的鞋穿在脚上,给我带来了美好生活的希望,这门亲事就被订了下来。

我`的男朋友当时二十三岁,他家有一个妹妹,比我'小一岁。其母是弱智,其父既当爹又当娘的很和善,这家时不时地会叫我去他们家干活儿,也许先将这个亲订下来就是指望我操持家务的。一次,男朋友家父亲过生日,由于我一整天忙个未停,累得很,当晚就和男朋友的妹妹睡下。次日,一回到家时,继父从水缸里舀水往外泼,意思是:滚!

(2)

我就这样呆在了的所谓男人家。和这个男人平时也很少语言交流,因他每年都出去打工在外,其父把我当女儿一样宠,并总是安排我和他的女儿睡在一起。也许这一家人是有心拯救我于水火吧!日子一晃三年了,和我一般大的姑娘,不是出外打工就是嫁人,我很迷茫,常常眺望着黛灰色的远山,那烟雾迷蒙远山外有在外挣到了钱就会回家,这次挣钱回家后就要举行婚礼,要嫁的木纳、老实的未婚夫。

眼巴巴的等来了一纸公文,上面有红印章,白纸黑字,巴掌大的纸上写着:他涉嫌盗窃罪,被羁押在了一个叫“边城”的看守所。

头脑一嗡的一片空白,含泪目送着穿白衣的警察开着白漆的警车渐行渐远。一日,一辆二轮电瓶车飞快地直冲准婆婆驶来,我赶忙推开晒太阳打盹的她,自己却被撞伤。开车的是一个小伙,喝酒失控。他将我送到小镇的医院医治,皮外伤,包扎包扎就好了,小伙子捣出仅剩的360元给我,说让我营养营养,然后骑车走了。平生中第一次手握着属于自己支配的这么多钱票票,顾不得身上的疼,上街闲逛,兴奋的眼花缭乱着。街上,遇到了女同学,同学说:“我们一起去上海吧,上海很繁华,花花世界,十里洋场。”我脱口而出:“好!”心里在想:上海有海吗?

一路同行的还有两个大男人,他们絮絮叨叨:“先去上海的隔壁--江苏,大江苏很大,上海原来就属江苏,江苏有长江,长江里有扬子江,扬子江连着上海的黄浦江,黄浦江再过去有东海和黄海。……”一路神聊间,就倒腾颠簸到王二家。原来这两个大男人是人贩子,我至今都搞不明白:同学和人贩子是同伙呢,还是也被贩卖的呢?

(3)

那年隆冬,百年一遇的大雪漫天狂舞,村庄树木银装素裹成梨花庄,庄西头住着光棍王二。那年冬天,他从人贩子手上以4800元的价格买来了一位叫雪的姑娘,人长得很美,听说来自贵阳。于是,庄上的人结伴的踏雪去看热闹,脚下的雪咯吱咯吱的笑了一路。

王二比19岁的我大整整10岁。因为岁数小,长相又甜俊没有人敢要,庄上其他的光棍也不敢要,怕遇上走婚的,落得人财两空。

骨子里,王二怕我逃走,可偏偏我没有走的迹象。王二暗暗观察:我默默洗衣煮饭,很少开口说话。因为语言有障碍,毕竟空间相距了1800公里。王二心想:将就着过,老子没钱,穷光蛋一个,过一天是二个半天。阳光明媚午后,,庄上传来卖苹果的叫卖声。我朝着声音张望,王二懂了,王二就用小麦,去换了几个苹果回家。吃着苹果我露出了笑容,王二说:“回贵阳吧!”我咬着牙说:“不回,家里的人都死光了,孤家寡人的,在哪跟谁过,都是一样的!”王二听得泪水盈盈的。

开春,王二决定跟庄上的人去北京做木匠装潢,打算攒足一年的钱,回来和我结婚。王二说:“在家等我。”:“我等你。”镇上的大客车发动后慢慢移动着,我站在原地,挥动着手,泪水汩汩哗哗的溅落在地上。

守着王二的一间半矮屋,凭着灵朗的身板,学会了割麦插秧,割稻撒麦。一个外地小女人,立足不易。庄上人家田里少了黄豆花生疏菜,丢失了鸡鸭之类的,都赖在了我的身上,说是我偷的。夜里,经常有没出息的男人敲窗踢门,我用木棍撑杠着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准备怀孕,王二也贼坏,不领结婚证,就又出去打工了,也没有留多少钱给‘我,我有手有脚的,自己一定能养活自己。于是我参加了高速公路备土和上河工运土挖河的工作,村里人和王二都直夸我能干,是‘女汉子。

第三年就怀孕了,还接连生了二男一女,害得庄上的人怀疑是偷人养的。人们背后的闲言和神情,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之前没有生养时,旁人又说是打胎打多了,真真是唾沫水淹死人!

种田踏实认真肯干的我于是承包了庄上30亩田,一门心思的将田治整得条块齐整。于是记者采访,报纸电台报道,渐渐地,人们称呼我为场长、庄主、老板,称王二为雪儿家的。

我根据市场需求,突破了原先传统的一年二季的小麦水稻,改种四季作物,引进优良品种,搭建了几十个大棚。把农场打理得红红火火的。

(4)

银行有热心人帮忙联系销售。王二听到传言,说银行的人和我有一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热心人,是怕还不上贷款,所以帮助销售,尽快让资金回笼,并且热心人还是个女的。王二又被传言,说我和这人的老公关系暧昧。王二又私下探查,得知人家老公得癌症已死了几年了。

王二心里骂:这些人真无聊,尽嚼舌头根儿!王二骂归骂,但心总是悬着、犯疑和不踏实。说我这个婆娘总是晒不黑,太俊俏,而雇佣干活儿的都是壮实的大男人,王二感觉日子被打破了,有点说不清的失落,以前的日子虽然清苦闲散,但心里踏实;现在的日子虽然好了,但是不踏实。他预感到这个女人不是他驾驭的马,怕有朝一日会被抛弃。觉得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先放弃,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于是王二经常酗酒,酒后迷迷糊糊中,他恍惚看到他的雪儿在和其他男人说笑拉扯,于是就对我拳脚相加。

有一次,他一巴掌把我打得鼻青脸肿,好多天都不能出门。每次王二酒后清醒了就后悔的痛哭流涕,保证以后不再喝酒打老婆,否则是王八蛋云云,还写了好多保证书。我想:他本质不坏,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太在乎我,当初我流落到这方水土,别人不敢要,是他收留了我,自己能有今天,这个男人功不可没,做人要有良心。这样一想,就心软气宽地总是原谅他。就这样,王二和我彼此纠结而痛苦地生活着,王二总感觉好像庄上人都在背后议论他。最终,为了男人的尊严和面子,王二还是狠狠的将我赶出了家门。

为了争取三个孩子的抚养权,只有把宝马车和房子都留给王二,我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和王二离婚后,回老家去给父亲上了坟,草木青青,孤烟荒山黄土下,埋葬着深爱我们姐弟的父亲。带着从小带大的嫡亲的弟弟,来到了自己的农场说:“不要再回去了,留下来帮我吧!”弟爽快地说:“好吧。”

时间又流逝了几个春秋。农场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面积一千多亩。我要田里田外地劳作,起早贪黑的接送小孩上学放学,要贷款发展种植,要联系销售,也不请保姆。田里施的肥都是收购的天然的鸡鸭牛羊的粪便,绿色食品,放飞绿色梦想。可能和自己的经历有关,积极参加爱心机构的公益活动,每年资助贫困学生及家庭发生重大变故的弱势群体。

仅靠一个弟弟帮忙已不够,于是,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对象,对象经营着自己的医药公司,其配偶是病死的。再婚的场面,先壮观,继而悲壮。,事后人们才知。婚礼上我一桌桌敬酒时,嫡亲的弟弟在请客途中出了车祸,弟弟像父亲一样出发生意外,已永别了人间,尘世留下了他们至爱的亲人我,独自伤悲缅怀他们。

如今,儿女都己经长大,留学并定居海外,而我和爱人打算转让药厂和农场,携手环游世界,也可以趁机和海外的儿女们团圆享受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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