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着急赶路,一边抱怨着天气炎热,一边在想老板让自己拿文件的地方为何如此偏僻。匆匆的脚步没过了周围的喧嚣,她的耐心亦被炎热包围。耳朵里,被知了们演唱会的歌曲强行灌入,撕心裂肺的歌唱,单调抓心却又充满活力。无暇顾及其它,只是一门心思地想快点到达目的地。
(一)
“小汽车,嘀嘀嘀,马兰开花二十一……”咦,熟悉的儿歌,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了。“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里飘过来的。循着声音,她把目光聚焦在了左前方的校门上,看到学校名字,她笑了,“原来是这所小学,自己也太粗心了,只顾埋头走路想着门牌号,竟忘记看门牌号所在的地方,就是这所学校。还好这首儿歌,不然岂不是要越走越远了”。
校园里,知了们唱得更起劲了,两边的梧桐树,仿佛全都变成了它们的领地。树上是它们的,树下,它们就管不着了。浓密又硕大的梧桐叶下,是孩子们天然的避暑圣地。两个小孩撑着绳子,一个小孩在里面快乐地穿梭,踩着嘴里喊出来的音符,踏着树叶里斑驳的阳光……
亲切?陌生?她已经说不清了。她呆住:这是第几个年头了,自从高中毕业,江南呆在江北,江北来到江南后,除了大学期间的年假,她们,已经多久没有见过了呢?记忆的碎片被孩子们跳跃的音符拾起,她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江南江北……
“江南,老师说我写的字丑,像火柴棍支起来的一样”
“那你跟着我写吧,我写一笔,你就写一笔”
“横,横,竖,横……”
“咦,怎么还是写得不一样呢”
……
小胡同,石凳子,那里曾是她们的乐园。写作业,在墙上画画,过家家,唱儿歌,跳皮筋,踢键子……太多了,童年里所有该做的事情,似乎都在这条小胡同里发生过吧。
小学里,她俩是玩得最好的。江南的字写得好看,经常被老师表扬;江北的字一般般,偶尔还会被老师退回来重写。江南的成绩门门都好,永远是第一;江北的成绩不差,班级里四五六名,偶尔还会得个第二。江南书背得特别快,总是第一个去找老师背;江北一看到江南去背书,就赶紧背,顾不得和其他同学说笑了,因而也总能在前几个背完。小孩子,似乎总是喜欢和成绩好的小孩子玩,那时候的江北,总是喜欢跟着江南。江南做什么,江北就跟着做。虽然学习方面江北不如江南,但是其他方面,江北也是比江南做的好。踢键子,江北江南总体来说旗鼓相当,可是小孩嘛,就爱较真,江北总是比江南略胜几个;跳绳,江北体力要比江南好一点,自然跳地比江南要多……如果这些都不算的话,江北最令江南羡慕的地方,应该是那些漂亮的衣服了。那时候,几件新颖的外套,好看的裙子,就足以让这个年纪的女孩们羡慕了。而江北又总是有新衣服穿。学习上的不足,自然的,在其他方面得到了补充。何况江北也没有太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这株双生花,开始冒出了花骨朵。
(二)
初中分班时,她们满心欢喜,期待着能够在一个班级。开学那天,寻找着自己的班级,班级一个一个地找过去,已经五个班了,都没有她们的名字,一共八个班,她们多希望能够在一个班级,这样就可以做同桌了。小学时没有实现的愿望,初中实现也可以啊。“江北,我在六班!”江北正好在七班的点名册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看来,初中也没有办法实现这个愿望了”两人叹息。不过庆幸的是,六班和七班,中间只隔了一个走廊。她们还是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回宿舍的。初中的生活里,江北不光是有漂亮的衣服了。那段日子,江北智商好像突然变高了,初一初二,有好几次江北名次都在江南前面,这下,她俩彻底棋逢对手了。
晚上江南不睡,江北决不先关灯睡觉;江北看一本书,江南也一定会看完;江北写的作业被语文老师表扬了,江南的作文也令班主任大加赞赏;比赛用左手写粉笔字;比赛背古诗词,互相提问;比赛看课外书,读名著,交流感受……她们竞争地很单纯,成长地很快乐。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花季到了,双生花灿烂地绽放着。
(三)
中考成绩出来了。虽然知道希望很小,但她俩还是存着一丝小小的希望:分到一个班级。为此,她们还专门在暑假里去玉帝庙里连着拜了好几天呢。事实证明,她们的愿望不可能实现了:高中依然不在一个班级。高中里,江南一如既往地成绩优异,后来跳到了实验班;江北开始时还想着追上江南,或者一起进实验班,但是不知道是江北不再用心学习了,还是江北的智商顶峰已经在初中用完了,江北的成绩在班级十名左右,偶尔会到六七名,这样的成绩,是不可能到实验班了。她俩的成绩,由此便拉开了。人生轨迹,似乎也是从这里,有了分叉。
双生花,似乎要分开了。
(四)
终于,高考到来了。江北想去南方,想去繁华的地方,想离开父母远远的;江南想呆在家这边,离父母近些,她安心。恩,江南从小就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
其实上天待她们不薄,让她们实现了各自的愿望:江北去了江南,江南留在了江北。但也因此,她们俩小时候那个共同的愿望,便再也没机会实现了。
花期终有一天会到的。花儿绚烂了初中三年,开过了高中三年。大学毕业后,终于谢了。江南江北,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了。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她被保安的声音惊醒了,不知道愣了多久,等她发觉,孩子们早已不在了。
花儿虽谢,根还在一起。江南江北,大抵,是一辈子双生了。
“我来拿文件,请问一下,校长办公室在哪里?”她回应保安。
“拿完文件,我就和江南打电话,中秋节,一定要见一见。”她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夏天好像没有那么热了,不自觉地,她也哼起了儿时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