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这个职业最早在我记忆产生印象四十年前,我六岁。在一个秋天的下午妈妈说要带我看望一个亲戚。大约步行二十分钟我们来到邻村边上的一个小院子前。院子四围的矮墙上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半开着一个与我齐高的小木门。推开木进入小院上青石台阶前,母亲叮嘱我:“要叫三姥,不准调皮!”
推门进到屋子顺着左右两个灶台中间二米宽的过道向北走四五步,分东西两间。普通的房子,屋内格局也很普通。这个地区村里几乎家家都是这个格局。推开东边的房门,屋里让的情况足实让我吃了一大惊。二间联屋十六七平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有的人在边排队边闲聊;椅子上炕上坐的人是最让我惊呀的:他们有的在头上有的在胳膊大腿……不同的位置,甚至是脸上都扎着白亮的针。其中有人在不同部位扎了很多根针。这些针也不同长短粗细备不同。有几支又长又细的在一个穿着发了霉变的花色汗衫的胖女人头上,很明显能看出来胖女人很小心的喘气。既便如此随着她喘气,头上的银针还是颤动。这可是我凭生第一次看到的。母亲感到了我紧扯她衣角的力量,边和熟人打招呼,边摸着我的头说:别怕,三姥爷给大家治病,这是针炙!随着母亲的轻抚我的目光放的更远更松快些,这些人中还数头上扎着颤颤的长针花汗衫体面些,有几个四十上下岁数的人干脆就光着膀子,一夏天的阳光把上身皮肤炙烤的黑紫色。在房间东角柜子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满头银丝、瘦高,面色黄白。双手带着衣用手套一只手拈着六七厘米长的细针放在烛火上烤,另只手从褐色的广口瓶中取出酒精棉仔细的擦那个小银针。然后走到一个包着退色围巾的瘦女人旁。托起她黑黄色的手拿起银针对着手旁边有点肉的位置,姆指和食指戳动细细的银针。同时用柔缓的声音说:放松,让股肉放松。不疼吧!包退色围巾的女人紧闭双眼屏住呼吸,被托起的手轻轻的抖动,另一手方在膝盖上紧紧握着拳头。这时整个屋子静的没一点事音,大家的目光炯炯的盯在这支细细的针上。
只见那根针就在姥爷说话间只剩下一半了,另一半钻进那只黑瘦的手中了……离开这患者。姥爷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在目光移动时看到了母亲和我。目光在我脸上頓了下我还没来得急低头羞涩就移到了一个脸上扎了几支人的老头那说:你到时间了,给你取下来……。就这样返复在这这些人中间走来走到,要么询问几句,按按手腕(后来知道这叫把脉)然后用银针扎哪个部位。要么就是在谁腿上或肩或头或脸哪个部位取下来。我一直惊呀,为什么这些人不疼?为什么不出血?为什么……六七岁的我这次真的听妈妈的话没淘气,就蹲在小板凳上且光随着一根根细细的银针走来走去,脑袋也一直围绕银针想来想去以至于几天后才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想办法闹几根这银针只能用妈妈的缝衣针给家里的花猫黄狗扎进去会疼。
不知过了多久,晚霞火红的余辉映到房子窗上时。屋里人走空了。三姥爷才与我妈妈说话:
三姥爷:来很久了,这就是小山子,长这么大了!
母亲:快叫姥爷。这回能住下几天。
三姥爷:胃一直不好,跟院里请了一周的假。准备回老家 歇一歇。我哥怎么样了?(指的是我的外公。)
……
谈话时姥爷蹲下来抱我的时候才看到他的额头和鬓角都是细细的汗珠。没谈几句话,门被推开了,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搀着另一个,被搀着的人单腿跳着,龇牙咧嘴,从脸上落下豆粒大的汗珠,看到这种情况,姥爷一边指着他坐到椅子上,一边对我母亲说:你婶子让我给你捎来的东西,放在西屋,你自己去取,这又来人了我就不陪你啦,农闲的时候来市里玩,你婶子常见到你们……
自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三姥爷。但“医生”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至今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