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上一章 回娘家

                    01

孩子胎动得厉害，黄晶抚摸着肚子即感到幸福又感到害怕。自从小时候遇到了邻居家嫂嫂生孩子的事，黄晶对生孩子这事情，一直是非常恐怖的，像噩梦一般一直缠绕在脑袋里。

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过生死关。作为女人，免不了这一关的。黄晶作为李春辉的老婆，作为一个家庭的媳妇，她是必须要生孩子。

“人生我，我生人。”这句是四岁那年，她的母亲在生她妹妹时，邻居阿芽说的。具体的记不得，只记得她的母亲躺在床上哼哼。平时从来不会哼哼叫的母亲在床上一直哼着。黄晶坐在母亲门外的竹长椅，很长很长的时间过去了，母亲还一直在哼。阿芽一边给母亲擦额头的汗，一边给母亲打气。

黄晶从在大房门前的一张长竹椅，低声抽泣着。没有人能顾得上她，奶奶一会儿走进走出的，有时是出来拿个什么东西又匆匆地进去；有时走大厅的的佛祖着，双手合十在胸前念念叨叨。很长很长的时间过去了，一个老妇人掀开帘子走出来，双手拿着一块布边手擦边说，“没有办法了，赶快送到医院去。”

那时她那个小小的脑袋，不知道医院是个什么意思。只见爷爷，奶奶，和来帮忙的阿芽慌乱得跑前跑后。不一会儿，妈妈躺在一块门板上，两个人抬着，她跟在阿芽的身后走到村口。爷爷拉着不知找谁借来一辆板车，把母亲拉走了。

黄晶她把头靠在奶奶腿边，吓得一直哭，不知爷爷拉妈妈要去哪里？妈妈还会不会回来？她哭着要跟着去，奶奶把她交给邻居的阿芽，她手紧紧地拉住了黄晶的手，抱住了黄晶。

后来母亲回来了，还带来一个妹妹。黄金长大以后才知道那个医院是在城里，坐公交车要坐一个多小时。黄晶不知道爷爷当时要走多少个小时才到医院。她不知道那几个小时，母亲该是怎样的煎熬。

母亲是女人，是媳妇，是要生孩子的。黄晶也是女人，以后也要嫁人的，要给人当媳妇的。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也会痛得没有办法，再被这样的板车拉着去医院。每每想到这里，黄晶浑身打颤，毛孔直竖。

                      02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在黄晶不断长大的日子中，村子里不断的有媳妇生孩子，本村大队也有了一个年轻的接生婆了。小时候的那个老接生婆也还在干这活了，只是离得远。村子的媳妇生孩子，大都叫本村的这位接生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这一天，屋后那家的媳妇在生孩子。这个媳妇长得很漂亮，大大的鹅蛋脸，梳着两条辫子，长得很高，有1米6以上，身材很结实，家里田里的活都干得利索。人也很好，从来没有听到她和谁骂街过，看到人都是笑笑的。

她已经生了四个孩子，三个女的，一个男的，前不久还看到她背着孩子来黄晶家门口的井里打水。现在生的是第五个了。

黄晶走到他家的埕前，看到村子有几个人在那围着，正在出主意。听她们说生了好久还没生下来，孩子一直横在里面不出来。

黄晶甩了甩自己的头，不让自己去想一个孩子横在肚子里面不出来了，是怎样的一个画面。黄晶站了一会儿，就去上学了。那天的课，黄晶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她一直在想一个画面，就生出来了没有？

放学后，黄晶又跑到他们家的埕前，看到一些人跑进跑出，喊着血一直流，压不住。黄晶看到一个上年纪的女人出来，端着一个脸盆走到巷沟里倒了，又跑着进去；一不会儿又端着一盆往外倒，艳红的水倾着倒在了巷沟。她们说，接生婆把孩子掏出来了，可是血一直冒。

“国柱有没有接到人呢？怎么还不回来。”说话的人急得直剁脚。国柱是邻居嫂嫂的老公，听说骑自行去接那位经验丰富的老接生婆了。

没有等到男人来，屋内传来一声哭叫，好个人奔忙了起来，有人喊着要衣服，要裤子，后来更多的哭声夹在一起了，黄晶也跟着哭了起来。

　　              03

这时国柱终于来了，右手扯起白衬衫的一角擦脸，脸色苍白地问“没了吗？”就快跑进屋去了，一个老妇人也跟着走进去了。

老人就是小时候黄晶看到的那位接生婆。她背着一个白色的糖瓷脸盆，脸盆里放一个墨绿色的布包，腰比以前稍弯了些，皱纹多了，白发也多了。

老人去别的村子接生去了，国柱又赶那儿去等她。终究还是来不及了。第三天，邻居媳妇就被草席装了起来，放在一个本色的木盒里，草草地出葬。没有满50岁的人，叫妖秀死，入不了祖厝，不能风光大葬的。

多好的邻居嫂子，怎么生个孩子就没了呢。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不久孩子就要出生了。

前几天，听到婆婆和老公说，“是否要叫苏医生来？”苏医生是镇上的产科医生，也在自家的一楼搞了个诊室，帮人接生和给人做流产。这镇上的人都是叫她接生的。

黄晶没等李春辉发表意见，就很坚决地抛着也一句，"我要到大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