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活,老司机说带我去领略小城的特色小吃,在东南市街把我放下,说这里就是老城区,往上走就是上街,往下走就是下街,我想到处都是烤鱼店,这叫什么特色,对于一个巴蜀小城来说。
街口停着几个水果小摊,水果品种不多,街左和街右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烤鱼店,离我近的一个生意红火,夏天的凉棚搭开,足足占了四个门面,虽然下午六点半,店里已经稀稀拉拉坐满了几桌客人,相比之下,街对面的店铺冷清了许多,年轻的厨师守着炉子玩起了手机。而这边的厨房里刀光剑雨,锅碗瓢盆叮咚作响。
我在大店里寻了一个座位,老板娘看我是外地人,便主动推荐店里的特色鱼,我看她递过来的菜单里,鱼只有三种,草鱼,黔鱼,还有一种不知道什么鱼,我问多少钱一斤,老板娘说50一锅,我以为我听错了,烤鱼还有论锅卖的?我又问了一遍,老板娘指了指旁边的桌子,一个类似倒立的斗笠一样的薄皮铁锅,一条炸的金黄的鱼伏在最上面,鱼的下面堆着各种蔬菜,土豆条,竹笋,木耳。铁锅放在一个环形支架上,下面点着乳白色的可燃冰,大火腾腾,上面锅里咕嘟嘟的冒着蒸气,看一眼就让人食欲顿开,我说就来个这样的吧。要了一瓶纯生,坐在地面黑漆漆的街边小摊,望着路边车水马龙,听着完全听不懂的乡音土语,感觉活生生的快活起来。
天色渐暗,逐渐的人声鼎沸起来。从我坐下就感觉餐厅的老板娘,厨房里的厨师只要有空就向街口的方向张望,包括街对面无所事事的小贩,我顺着他们的方向望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倒是不知道哪一家店铺在搞活动,音响放的震天响,好像还请了艺人现场驻唱,歌曲一首首的放,但看不到舞台,也看不到红火的人头攒动的热面场面,张望了多次也没看到声音的来源。
我有点饿了,低头专心吃鱼。这鱼明显是炸过的,怎么说是烤鱼呢?至于滋味,我向来对食物没有挑剔,说不出来属于上等还是下等,只要能果脯即可。逐渐的一条鱼我吃下去了大半,感觉心满意足。抬头看到厨师穿着泛黄的白色褂子,抽着烟,站在街边还往街口张望,不时对身边的伙计说笑两声。
我重新打量过去,这次才看清原来刚才听到的歌声,来自一个街边卖艺的小伙,刚才恰好有一辆汽车挡住了我的视线,等这辆小车开走,我便清晰的看到了一个右臂和右腿残缺不全的小伙,拄着拐杖,拉着流动音响,站在一个奶茶店门口卖唱。看年龄估计20岁左右,中等个子体型微胖,面庞清秀,每当有好心人往他前面的纸盒子里投入纸币的时候,他都会说声谢谢。
我坐在位子上看了他许久,他一首一首的唱,始终面带微笑,尽管有些曲目个别词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声音听起来很清亮,总之比我好了许多。他唱的不是当下的流行歌曲,多是一些港台歌手的成名作,我觉得他唱的最好听的一首歌是张宇的曲终人散,戚戚婉婉,歌声低沉,在嘈杂的市井听起来别有滋味。
他肯定不是这里的常客,或许偶尔流浪到了这个小城市,所以才引起了周围人的极大乐趣。我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往他的纸盒子里投纸币,还有人走到他面前给他说加油,一个店里的伙计拿了一瓶绿茶放到了他的纸盒子里,一对戴着绿色头盔的父子,专门停下摩托车,儿子从父亲手里接过5块钱,放进了纸盒子里。小伙用残缺不全的右肢支撑起拐杖,左手拿着话筒一边演唱,一遍给好心人道谢,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这个傍晚我坐在一个陌生小城市的街边摊上,细心聆听一个流浪艺人的歌唱,周围的母亲肯定想起了这会是谁家的儿子,周围的孩子肯定会想起这会是谁家的哥哥。我结了账,从艺人的身边走过,将剩余的零钱放到他胸前的盒子里,像从大城市里卖艺人面前走过一样,匆匆而过,不想听他说那一声谢谢。
明天,我要离开这里,回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