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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斜斜射进阳台,我俯身给文竹浇水时,瞥见花盆角落的小洞。洞口旁,细沙堆成小小的金字塔,恍惚间竟与记忆里田野上的鼠洞无异。这巴掌大的花盆,不知何时成了某个小生命的新家,也悄然打开了我回忆的闸门。
儿时乡间,鼠洞是孩子们探险的乐园。每当发现田间隆起的土堆,几个男孩便会立刻围拢上来,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老鼠洞总藏得很深,蜿蜒曲折如同迷宫。我们握着小铁锹,屏住呼吸一点点挖开,泥土簌簌掉落,心跳也随之加快。有时能抓到仓皇逃窜的大老鼠,它尖细的叫声和拼命扭动的身体,总让我们既害怕又兴奋;更多时候,会挖出一窝粉嫩的小老鼠,它们还没睁开眼睛,蠕动着透明粉嫩的身体,像一团团会呼吸的小肉球。大人们说,这些没长毛的小鼠裹着咸菜叶吞下能治疳积,可我从未敢尝试。小伙伴们却常把小鼠当玩具,用麦秸逗弄它们,看它们笨拙地滚来滚去,一玩就是一下午。那时不懂,这些脆弱的小生命,在鼠妈妈的呵护下,究竟是如何长大的?我只知道,老鼠总是偷吃粮食,稻谷、小麦、地瓜……人吃的东西,它们都会偷着吃。而这些刚出生的小老鼠,鼠妈妈用什么把它们喂养大?
地瓜地里,也藏着许多童年的秘密。农民伯伯把土地拢成连绵的小丘陵,地瓜苗种下后,藤蔓便疯长起来,野草和地瓜争夺着阳光和养分。于是除草、浇水、松土,每一个环节都凝结着农民们的汗水。雨水丰沛的季节,地瓜地成了青蛙的乐园。积水洼里,密密麻麻的蝌蚪像撒落的黑芝麻,没过多久,就变成活蹦乱跳的成千上万只小青蛙。它们是地瓜的守护者,日夜捕食害虫,让地瓜得以茁壮成长。
那时的我,总爱戴着破旧的小斗笠,卷起裤管,提着自制的工具去钓青蛙。竹竿系着细线,吊钩上挂着扭动的蚯蚓,轻轻探进地瓜叶间。小青蛙眼睛一鼓,舌头闪电般一伸,便咬住了美味。不一会儿,网袋里就装满了“战利品”。回家后,母亲会把青蛙洗净,去掉内脏,用葱姜爆炒,香气四溢。有时剖开青蛙肚子,会发现一粒晶莹剔透的珠子,听说是珍贵的“青蛙尿”,有滋补功效。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取出,与蛙肉一起烹煮,说吃了能强身健体。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吃着田里抓的老鼠、地里钓的青蛙,喝着清澈见底的溪水,却很少生病。没有琳琅满目的营养品,没有高科技的加工食品,大自然的馈赠就是最好的滋养。如今,阳台花盆里的小洞依然安静,而记忆里的田野、蛙鸣和欢声笑语,却再也回不去了。那些与小生灵共处的日子,那些简单却珍贵的快乐,永远定格在时光深处,提醒着我们:最纯粹的美好,往往来自最质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