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5.12的时候你在干嘛?

那一年我13岁,和所有初一年级学生一样,藏着青春的懵懂和期望。

那一天我没有午睡,和喜欢的男孩在一起眉来眼去悄悄话。

那一刻我起身整理衣服,恍惚间感觉四下里都轰隆隆的,随之而来的是一起摇摆……

怎么了?是楼下除草机在除草?是谁在班里蹦蹦跳跳?是谁没好好坐在踢桌椅?

我回过头看向周围:黑板前值日生正在擦黑板准备呆会儿的第一节课;饮水机前的小胖正在接水;起床困难户依旧爬在桌上赖床;说笑打闹的依旧,声音此起彼伏,一切都是本来的样子……

只是,同学们好像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神情中带着点儿不知所措的懵……

“地震了!快跑!”突然一个声音从教室前方传来,是学习委员。

然后我们四处逃窜,大厅楼梯不停有碎石坠落,所以几层楼的人都涌在小楼梯,我们当时在四楼。随着人流慢慢下楼之后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拼命逃窜,在大自然的眼皮底下,显得无力又挣扎。

瞬时,尖叫声、哭泣声、交谈声各种嘈杂涌入耳中,但更多的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小胖接水的水杯还握在手里。

在这之前我们从未经历过地震,偶尔耳听都觉得遥远,更无从谈起知晓四川所处的这条地震断裂带了。那会消息还相对闭塞,网络也没有现在发达,我们根本不知道,刚刚所经历的,是眨眼睛吞噬千万人的8.0级大地震,也没有感觉不幸中之大幸距离震中较远,都还在。只是脑海里不断回忆闪现,刚刚经历了什么?

很快就有家长来接孩子了,焦灼和不安在见到小孩的那一刻放到了心底。有的家长应该是直接从午睡中惊醒飞奔到学校的,还穿着睡衣拖鞋。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有家不能回的感觉,大街上,广场上随处可见是各式各样简陋的棚,晚上就睡里面。

趁着回家拿被褥的间隙我打开电视才知道,哦,原来这次地震这么大,这么多人排队献血……

街边店铺都关门了,我们也停课了。下午父母接我们离校时,我看到楼上的电风扇还在转动,可是没人敢上楼去把它关掉。

我的心开始紧张起来,没有不用上课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烦躁不安,担惊受怕。我们时时刻刻提防着余震,不敢入眠。晚上果然又余震了,爸爸惊呼一声,我鞋都没敢穿直接忘帐篷外跑,即便是在宽敞的室外,可依旧不敢懈怠,吓得不轻。

很长一段时间,在这片孕育了无数人又在顷刻间见证无数人沉睡的土地上,笼罩着一片哭声,阴郁得透不过阳光。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彼此见面时有个话题,“诶,5.12的时候你在干嘛?”

然后我们开始回忆。

后来,我们不再问这个问题了。能干嘛?劫后余生的人,当时不都是在逃命就是在和人一起逃命。

我们问得更多的是,近来身体可好,有没有出去走走?工作如何?学习怎样,准备考哪儿?新房可还舒适?

逝者如斯,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都是幸存者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间给了他们力量也给了他们希望,时间愈合了他们的伤口。

很难想象,曾经那一片哀嚎的土地上如今能云淡风轻。但这不正是时间所赋予的吗?有些东西不愿提起并不是已然忘记。我们脑中并没有删除那一段至今令人后怕的记忆,只是我们得学着往前走,不要一直回头。

10周年并不是什么不一样的节点,还是像去年前年一样,该准备高考的准备高考,准备工作的准备工作,吃喝拉撒,和往常一样。只是更多的会去思考,已经10年了,不是一年两年了。当时的小孩已经是大人模样,当时的大人已不再年轻。再回忆一下当时的惨痛瞬间,这10年教我们铭记于心,更提醒着我们,还有很多未来的美好等着我们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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