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一下子回到33年前乃至更久远,那里曾经是我的主场。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活动轨迹极其单调又有规律,每天从紧挨着乌鹊桥弄的五申弄出发,位移至隔壁的燕家巷,换算成现在的微信运动步数应该不足百步。途经万康南酱店,一个糕团店,一个大饼油条店,一个馄饨摊。顺便可以眺望马路对面的白铁匠铺,煤球店和一家肉铺,这便是整个小学五年期间百看不厌的沿途风景。
之后随着社交圈的扩大,向东一般也不过怀厚里,向西不逾珍珠弄,北伐基本就到滚绣坊,南征止步于苏医新村。这构成了我人生的第一个朋友圈坐标体系和帮派势力范围。彼时住煤球店楼上的Z大少,算是我印象深刻的小朋友之一。每年至少1/3休学在家,功课还一直挺好,且从小爱好考证,经常搞得老师很为难。中国女排第一次拿世界冠军后学校组织看电影《沙鸥》写观后感。有个女同学的范文被老师朗诵得如歌如泣,让我们恨不得每人都想为国争光。只有他举手起立:排球比赛里本方连续触球不得超过三次,作文里怎么可能有四次触球还得分呢?又譬如小学组织我们去金鸡湖,当时还是个渔业养殖场考察,主要也是写作文。他回来写的作文通篇不提劳动光荣养殖辛苦。而是洋洋洒洒考证了一翻“世上乃至史上从未有金鸡这一动物,怀疑是锦鸡的通假字而已”。没办法,谁叫他父亲是大学老师,治学严谨呢。再譬如,住白铁匠铺子楼上的H同学,其父是市外事车队的。于是但凡年级春游秋游都是外事车队的高级大巴。巧的是,他后来成为我老婆的同事,据说依然还如此热心公共事务,不知道是不是兼任了工会主席还是啥。后来小学群聚时,当事人都很谦虚的表示不记得不清楚,当年小跟班的我只能一吐为快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表达这跨世纪的景仰之情。
那是大白兔奶糖和动物饼干雄霸天下的年代,麦乳精尚属高档奢华商品,乐口福还未横空出世。至于雀巢和可口可乐,只是84年洛杉矶奥运会电视转播的副产品,虽然一下子就入心入脑但从未有条件入口。弄堂口的烟纸店里,最吸引我的不是五分钱的辣橄榄,一毛钱的话梅,而是三分钱的“支萝卜干”,人间至味,绝不输于现在00后眼里的辣条。再后来万康也开始卖蜜饯了,而且是人无我独有的“海棠果”,只是太贵,两角钱一包。当然贵得有理,所以高端的食品一般要有好的题材才敢下单。
据说我们这届小学毕业后,我们小学就迅速改成培智儿童学校了,幸亏不是“我们这届儿童不行“,否则会一辈子感到罪孽深重的。再后来我随父母移民至苏州大东北了。现在偶尔匆匆路过。发现五申弄拆了,白铁匠铺没了,煤球店消亡了。万康还在坚守,只是门脸越发不起眼。
此刻,手机里的QQ音乐A刚好播放着汪峰的《那年我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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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