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子
时间竟过了三年,恍惚回到三年前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新奇陌生感,父母离开学校回家那天的背影和始终没有流下来的眼泪。这种情节多么熟悉,刻在六年前的记忆中。那是第一次离开家,离开父母到不远的城市上学,开学第一天最大的震撼场面,那么多的人,就像株株草,你混迹在草丛里,微不足道。那天爸爸带我报道完,买完日用品要回家说的那句:“我们要回去了。”一直刻在脑海,三年后那个画面犹新。从那天开始,便开始一个人在外的不归路,我与父母的距离,越走越远,越走越久。
回家的日子在三位数,两位数地倒计时,在家的时间也是单薄的两位数。每一次回家家里又有了新的陌生感,每次离开家,心中横生的更多的不舍。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的,总是要脱离对你悉心照顾的父母,整天嘻哈玩闹的朋友,步入另一个新的生活中去,去发现自己,一点点割掉你对身边人的依赖,开始一个人冷暖自知的生活。
我就像浪迹的人,家像歇脚的驿站,一游一归之间,街道变宽阔了,奶奶又老了,某个熟识的邻人哥哥永远离开了,熟悉的小店换了主人,哥哥的池塘还在,路边还是四季常青三角梅。一个又一个路过的城市,一山又一山错过的村庄,敢问再踏上归程时,奶奶的葡萄树在不在,孩提时的笑脸在不在,故乡的少年还在不在?
当你正真意识到孤身一人的时候,你差不多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你能扛沉沉的行李箱,穿过如潮的人群,出门的时候知道带好钥匙钱包和伞,生病的时候也会自己一个人去看病打针吃药,你也能和新的朋友一起,坐很远很远的车去踏青并能玩得开心。你知道在电话里隐藏起了最近发生的不开心的事,你知道节日生日的时侯给父母的短信,简短却真挚,你知道不时地跟朋友的联系,听听她们最近的改变。常常懊恼,明明就是短短的一生,为什么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是跟最亲近的人最好的朋友在一起,而是各自在另外的生活中彼此挂念,是不是这样才更显弥足珍贵。
感叹和欣喜自己的成长,而有人的头发悄悄爬上银丝,皱纹也爬上眼角。人真是奇怪得很。年轻人要化妆为了显示自己已成熟,而有人,化妆是为了掩饰自己慢慢老去的事实。头发白了,多希望能用缺钙缺锌这种措辞来解释,一边接受着自己渐渐老去,一边通过各种化妆来试图留住“年轻”。可是人,终究敌不过时间。
时间终究会让你长大,成熟,老去。你不会再为了别人一句话而耿耿于怀,你不会因为一点不开心就随意发脾气,你不会再跟父母吵架了。你会默默收起无关的情绪了,你会自下决心去努力了,你会的。
一心想要看看外面世界的我,终于离开了。一个离家2000多公里的城市,失望过新奇,惧怕或怯懦,曾熬过许多孤独的日子,慢慢成长着。我曾以为想要涉足外面的世界,那里有我未知的可能,可是深切体会到的,是陌生,孤独,不安感,也常常让我质疑自己。当我每次回到小城,那种安全感和踏实感环绕席卷我,温柔的,暖暖的,原来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却不曾察觉。朋友小聚时总会感觉到我们都在一同长大,言语眉目之间的坚定和稳重,我们都在渐渐长成曾经嚷着要变成的大人模样,一起长大的,还有时光。
大城市喧嚣精彩着,而我的小城温暖依然。你问我有什么梦想,不再是当上聚光灯下的明星,而是变成一个很厉害的人。你问我什么是很厉害的人,我想,大概就是,有朝一日,赡养好家人,照顾好爱人,善待好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