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女人和花
在沈言书的强烈要求下,徐言武同意全天开着视频,在各自房间里的一个角落架好IPad, 连上FaceTime,然后各自做各自的事儿,想聊了就嘿一声,感觉就像在家里两个人在门对门的两间工作里开着门做事时一样。
沈言书收到邮件后,在电脑里改设计图,眼睛瞄到屏幕上的徐言武围着一条围巾在镜子前扭扭捏捏搔首弄姿的。
“嘿,嘿,干嘛呢!”沈言书咬着半生不熟的京片子味儿问。
徐言武走到镜头前,拢了拢肩上的围巾,和被他束成高马尾的头发,翘着兰花指问“我像不像女人?”
被沈言事咬在嘴里的电子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宝贝儿,你是想看我ED吗?”别说,徐言武这幅雌雄莫辨的样子,还真有些妩媚,沈言事瞥了一眼电脑上的设计图,觉得如果把下半身的裙装改成松散的长裤,徐言武还真能拖得住那份气场。
“先声明,不是我不爱你,但是我自小就是这幅德行。你要是想变女人,咱们只能做好朋友了!”
“滚!”徐言武气得揪下马尾,把围巾甩在床上。坐会到电脑前生闷气。
“还有八天咱们就出去了,你别想不开呀!”沈言书在数据库里调出徐言武的三维立体模型,把那套女装套了上去,裁了下面的裙摆,把长裤,九分裤,七分裤,短裤的尺寸都试了一遍,还是觉得九分裤好,既不张扬,也不拖拉。适合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徐言武。
“我接了个活儿!”闷了半天的徐言武,走到镜头前坐下,神情上不带一点要赚钱的喜悦。
“what?”沈言书的国语都是在海量的电视剧里补的,对于“接活儿”这个动词,有些歧异,而且还是要扮成女人接活儿?
“Are you kidding?”沈言书又把那套女装给电脑里的小徐言武套上了,顺便帮他换了个妩媚的女人发型,开始怀疑人生。
“你那龌蹉的脑子里想什么呢?”徐言武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和这个二百五电视剧国语通沟通的。
“我错(龌蹉)?我哪里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就不该和你说话。”徐言武气得直接扑倒在床上,不想理他。
“有事说事,你别用冷暴力!”沈言书把那套男装设计图发给助理设计师,让他帮忙赶两套衣服。下个月就是徐言武的生日,沈言书想在伦敦的公寓里给他庆祝。然后穿着这款情侣装和他手牵手去母校惊艳全场。
“我就是想不明白!”徐言武气鼓鼓地做起来,“老师把几部广播剧推给我,让我帮忙给编曲。”
“怎么,没灵感?”
“何止没灵感,简直是无感!不对是无语,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有一种小说题材叫Danmei“
“Dan mei? 哪个Dan,哪个Mei? 什么意思?” 沈言书可以模仿一溜儿不同口音的国语,可是大字不识几个,类等于文盲级别,有时发音二三声还会互相串味儿。
“算了” 沈言书不自觉的夹腿动作落在徐言武的眼里,他自觉和这个文盲也说不清楚哪个蛋,哪个没。“就是一种同知(谐音)的小说题材。”
“现在国内这么开放了吗?”作为大中华家庭的养子的他,一直感叹神奇的大中华建设,到哪哪浦桥修路修隧道,都是神速,不像英国议会里的那些耍嘴皮子拿钱的,一个脱欧tremble了两年多,也不怕一口气上不来憋死。
这个保守而强大的国家,原来赶新潮也是说不赶,就百年不变,说赶,就瞬息万变吗?
“其实我觉得是有问题,我昨晚把老师给的那几部剧的原作在网上粗略地看了,我觉得国人虽然包容度提高了,但误解也有不少,而这些小说,非但不能给自由意识助力,反而是误导了很多人群。”
沈言书喜欢看徐言武对待工作认真和专注。
其实他随便写几首曲子,配上你情我爱,要死要活的歌词,刚到哪部爱情剧里都能套用。
可是他不愿意,他觉得一首曲子虽然只是一本书一部剧的陪衬,但也可以代表一部剧一本书发生的灵魂。
“是书写得不好吗?”
“文笔很好,但情节夸张,不真实,我觉得写小说的都是女性,估计读者也大多是女性,她们怎么会理解我们的经历和情感,一知半解,胡言乱语,明明写得是平等的二人关系,可是非得以强弱,高矮,性格,架势,分成雌雄,上下,攻受,零一。 无稽之谈!”
“等等,Alan,你别说我不懂的话,什么是攻受,零一,乌鸡的蛋又是什么!”
“你就是乌鸡的蛋!”徐言武被他打岔得一口气没上来,胸中的阴霾倒是散了,无奈地笑了出声。
“网络文学的新语种,攻受,零一和雌雄其实是一个意思,就是说两个同,有一个是实打实的男子汉,另外一个是被当女人用的男人。”
“What F…,喜欢像女人一样的男人,那还搞什么?直接喜欢女人不就行了?功能还齐全!”
“嗯,两男主角还都得貌美如花呢!像你这样一身毛的都没资格搞对象!”
“等等,这是人身攻击,种族歧视吗?”
“不过说真的,你们服装设计师,好像真的有许多翘着兰花指的娘娘腔。”
“不是翘兰花指就能当设计师的好吧!”
沈言书比划着素描的动作,别说小手指还真是翘着的。
“这个逻辑有问题,徐言武,要按你说的小说里讲的,咱们要是分,我是攻,你是受吧!”
“沈言书,你就给自己好好挖坑,等咱们出去,找个练习场,戴上拳套,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攻,什么是受”
“嗯……” 沈言书把素描本往前翻了几页,有画证明徐言武上个周末,在泰拳练习赛中暴虐比他还高的俄罗斯小伙儿的英姿。
“大可不必,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沈言书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那你还写不写?”做到二十六个的时候,沈言书撑着身子问。
“嗯” 徐言武叹了口气,“老师这么煞费苦心给介绍的,当然得写。”
“你想呀,老师有那么清高的一个人,多少资源找到他,他理都不会理,怎么会突然对这么小众的圈子感兴趣,当然是在给咱们找台阶下呢,暗示他正在试着理解。”
“Trop bien !” 沈言书蹦起来,他上衣脱了,按着自己的前胸“肖老师,终于认可到我的人格魅力!”
“你给我趴下,小肚腩都出来了,还好意思说魅力!”徐言武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感觉挺满意。
“PS 2min , go…”
沈言书言听计从,趴着的时候,愤愤地看着那一箱子高热量食物。
“家有恶夫,都是你给养的!”
徐言武怕这个洋鬼子吃不惯隔离餐,又担心昆明这里不如上海那么发达,饮食品种齐全,走之前在Villa把可以带进关的食品搜刮了一遍,给沈言书准备了10天的量。
“要不然,你分点儿过去?”
“不用,这里的饭我吃得挺习惯的,好几年没回来了,这里做的中餐至少比国外餐馆里做得正宗。”
“其实,我也没那么讲究”两分钟到,沈言书趴在床上,休息了十五秒,又开始了第二组“小的时候在孤儿院,什么样的苦没吃过,别人给块巧克力,就能哄我干半天活儿!”
沈言书是七岁的时候被从Giverny的黑孤儿院里解救出来的,后来被徐凡收养,跟了沈子安的姓,中间字却随徐家的言字辈。
孤儿院的教父是个变态的Pedo,沈言书被解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严重的精神问题。在徐凡的精心调护下后有好转。十二岁左右时,徐凡回国客教,他随徐凡回国,寄住在徐言武家。
身为独生子的徐言武,比沈言书大半岁,好不容易来了个弟弟,开心得不得了,就是觉得他瘦得和金丝猴似的,需要好好养养,于是小言武那时不禁是沈言书的土话老师,还是全职饲养员。
三年后徐言武在曼哈顿再见到又高又壮的沈言书时,一直宣称这是自己的功劳。
“那是黑暗的旧社会!”徐言武虽然不尽然他在孤儿院的那段经历,但不想提他不开心的往事。“我给你装了一箱子的费列罗,你也给我干点儿活儿呗!”
“不要,我很忙!”徐言武研究了几天的淘宝,京东,可怎奈实在是不认字,谷歌翻译又是屏蔽状态,他又不能长时间地拖着送饭的小姑娘。虽然人格魅力爆棚,可是毕竟是个未定性的病原体,人家还是要敬而远之的。
最后研究出了一个美团,鲜花送货上门,看图说话,选了一束冰蓝玫瑰配桔梗的花束。
费劲扒拉地输入了地址,付款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绑了几张外卡都不行。最后他记得好久不用的微信里还有徐言武逢年过节给发的红包。可是密码给忘了!
“我WeChat的Password 是多少?”
“S&AXXOO1314”徐言武想都没想,这么奇葩的密码,也亏得他能忘!
“这么肉麻的密码,谁想出来的?”沈言书嘟囔着,接着低头鼓弄手机,付款成功!
“法国金丝猴!”
“Mon Cheri…” 徐言武酥酥地叫了一声亲爱的,在床上摆了一个Poses, 拉了一侧的衣领,露出圆润的肩头。
沈言书从手机上一抬头,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头顶直接电到了尾巴骨。
“干,干,什么活儿?”沈言书的一张大脸贴到了屏幕上。
“我把小说读给你,你给我画几张插图,让我找找视觉感觉!”
徐言武娓娓道来,读了一会儿书,把徐言武哄睡着了,自己也Catnap了。
本是小憩,却不想荒废了大半个下午的时光。
徐言武被门铃唤醒时,迷迷糊糊地去开门。
门外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这次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远远地站着,饶有兴趣地瞄着开门的徐言武。
徐言武一脸狐疑地侧头,见房门右侧的凳子上放着好大一束冰蓝。
他把手指蜷起放在鼻尖上,嗤笑着。然后把花捧起,对着工作人员点点头说“谢谢!”
屏幕里没有沈言书的身影。
“干嘛呢?” 徐言武扬声问。
“出恭…...”关于日常,徐言武就没教过沈言书几句正经用语。
“有傻子在光棍儿节送花给我!”
“Check your mail!”
徐言武打开邮箱,有一封来自Sean的邮件。
他打开附件,是几张简笔画的插图,画的正是小说里的神仙眷侣经百年磨难后再次相遇的那一段。
果不其然沈言书的老套路,别人的故事,沈言书和徐言武的脸。
插图完结处,是一束冰蓝,和一行字
“Je suis tres heureux de vous rencongtrer”
何其有幸,与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