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

你来,我接你,你走我不送你。很喜欢这句话。我的朋友不多,我相信有你一个。我很讨厌离别,终于还是离别。所以你别送我,我也不会去送你。所以当离别终将要到来的时候,就让我安静的走,带走我们之间的故事。有故事,有酒,我会在远方为你歌颂祈祷。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盘山脚下。我想起山人吃不腻的烤红薯,还有他别有滋味的猪油炖菜。我说要为他作一篇文,文的名字就叫猪油炖菜,他嫌名字土。我很感谢山人的收留,让我度过了生命这漫漫长河里一处需要休养生息的间隔。之后,我又收拾行装,踏上了我的去路。本以为山人会驻留在山下,山人却也走上了他的路。世事无常。

盘山脚下的风景不错,人很少。孤楼寒风需裹紧被角;远山旷木有摩托狂啸。山人的坐骑是一辆老摩托,时代变了,不然山人理应骑牛。我在这里写下许多诗,我在这里认清自我完成我的毕业论文,告别我人生至今较重要的一个阶段。所以我感谢这山,更感谢这山下住着的人。山人在这里磨砺了几年,我听过遥远的时间长河里有一个古老的楚国,他们的国王曾讲述过一个关于鸟鸣的故事。

这世界上有太多可歌可泣的离别,不缺我这里一个。山人走前说,你们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决定我要走下去的时候,不知道有什么缘由。今天忽然想到一个,我说我要遇上许多有意思的人,到有一天不想走了,就把他们写成一本书。那会是一个有意思的世界,里面都是有意思的人。

于是,有上路,就有道别。郑重其事的,轻描淡写的。姓李的酒仙写了许多饯别诗,这人一边要求仙问道,洒脱;一边又看着自己的前程如何,纠结。好像一生里许多不如意,最终摇着一条小船儿在江上和世界做了一个道别。近来我每天都会经过一条江,江中有一条孤独的小船。风一抚,水面上许多皱纹。我就问他这么大的年纪了,是否曾见过这样一个人,他说没有。可我恍惚里总能见到有个人白袍白发就立在那船上,雾散去后,又只有那船还在着。

我的朋友好像很多,我的朋友又好像却很少。每时每刻,都可能有人断了联系,有些毅然决然,有些悄无声息。他们走过,装饰了一个我。我想我该是一件艺术品,你一笔,他一笔。可作画的人多了,就显得画面太繁杂。

我知道,我的朋友。你我有别却又无别,终于有别。是为离别。

至此,醒酒、散场、有别三篇俱已作完。关于道别的事,我已说完。接下来我所拥有的,只有虚无缥缈的所谓未来。

关于未来,我知道的不多。我只明白有一种棋子叫做卒子,卒子要过河。过了河也还不算完,卒子过了河,可以左右摇摆,可绝不能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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