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小王子心中装着所有玫瑰么?”子慕双手放在桌上,眼神变得深重。
子慕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本意,四目相对,这大概也是一直以来我想对子慕的告白:“小王子后来会发现,这个星球并不缺少玫瑰花,但是在他的眼睛里,每一株都是没有灵魂的观赏品,小王子对于玫瑰的喜欢,只是因为喜欢她而已。”我望着子慕的眼睛,那里也有一片大海,浅浅一笑,我却感受得到子慕心中微乎的涟漪,'灼若芙蕖出绿波' ,笑容明媚的是她的眼睛,同所有往常一样,却又和平时不同,她的笑容从不被我拥有,好像天际陨落的流星,光芒是燃烧的星火,那短暂的东西终会陨落,轰然,带着一颗石头的卑微,倏忽,卷起人间的尘土。
子慕离开了,可我并没有能将她留住的资本,这大概是一种悲哀了,她心中的王子从不是我,甚至也许,刚才那一瞬的光芒亦非因她面前的艾良而绽放。现在她大概很讨厌我吧,不解风情,不自量力,想来这是应有的蹉跎,我终于失去了迎上去的气力,子慕渐行渐远,直到车水马龙将她掩盖。 很安静,一直都很安静,无人知晓也悄然结束。如同花开一盏,偷偷绽放在无名河畔,花香终会袭来也终将逝去,倘无行人堪摘,曾有过的热情是否有怨悔?我看到,出租车驶离水面,草木碎成绿影,一抔的土,漫吹的沙,这个世界融成一幅破碎的景画。许久,荷花池边,风不再驻脚,夜已深。拾起一片叶子,细细剥离它的脉纹,哪里是心脏呢,我想,这怕是一株冰冷的不温情的树,若它被赋予生命,或比人类更加冷血无情,它会恋爱吗,它是否眷挂着自己的家人?可,怕是不爱也罢,它也许正是被伤透了心,饮尽了酒,才恳求上帝把它变成此般模样,上帝或会敬他为勇者,赐它百年生命,但真正的勇者又何尝不是那些明知不可为的扑火飞蛾,没错,他们总是等不到胜利的凯旋,我怕死,也不伟大,宁愿做一棵树,喝一些酒,流一些眼泪。失去心中的挚爱,无异于大病一场,就连症状也极其相像。我的嗅觉变得迟钝,眼神不似以往有神,这个世界上的美丽怕是再也视不见,嗅不着了,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苟且的活下去的是么?我本不必如此落寞,可惜却把所有光明放在了一人身上。
关于子慕,我只是恳求四月的风学习她的温柔,恳求明月仿效她的美洁,火焰最好及她一半的光辉,鱼水可得她片刻自由,这个世界,便很满足。
路边少了我这样的孤魂野鬼,灯光只晕衬幸福的吵闹。刚到寝室,小胖就把我拉到走廊,他眉头紧锁,不比我强多少。“你知道么,”小胖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没着,“人家梁子慕心里有人了,她闺蜜今天跟我说的。”又深吸一口,烟头上才升起一缕微乎的红光,纸与草渐渐归于灰烬。
“不可能!她不可能不告诉我的。”这句话该是带着岩浆从喉咙中迸发而出,可似乎错的却是我自己。她不说也是为了你好,看开点吧,多的哥也没法帮你问,小胖半靠着窗台,沉浸在烟雾的囹圄之中:“今天院里申请实习的名单都批了,下午我替老师发下去的。” “你报去哪了?”远方深邃的夜空,竟没一处值得眼神逗留。“我没报,你们几个都过了,挺好。我寻思毕业以后回老家找份安稳工作。”烟更浓了些,悠悠向远方飘去,那红点也终于停止了向黑处延伸的势头,默默享受从四楼的自由落体。
“我还记得你大一的时候说要去最远的南方生活”
“你当初不也是说要追到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么....啊...哈哈。”相视一笑,终究还是年轻,我们总要有和过去告别的一天,今天看来依旧是如此,只不过,我希望那一天来的再晚一些,既然来时随意,道别或许应当格外珍重。
桌上厚厚的字典下面压着的确是张签满名字的白纸,它毫不客气,告诉我即将远去,让兄弟们各奔东西,每个人都不好过,或许是,在我们得到这个消息后才开始过不好的。卤蛋在椅子上半睡,灯光重叠着喧闹的影子,我们曾在床上疯闹,在床下共历寒窗,可时光也不过只是个转身,我们都因此而走散,当笙歌唱尽,终要孤独向晚。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可在我的记忆里,春天是万物苏醒的时令。
———2017/4/15 艾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