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临近七月七,锁源山上一年一度的花夕节又要开始了。方圆百里之内大大小小的女妖女鬼,没嫁过的都盼着在这个晚上找一个依靠终身的另一半。
在那个年代的女妖女鬼,不是面目可怕、心狠手辣的一辈,大家都是老老实实修炼得的身体,自然也都是一副好相貌。活泼有之,娴静有之,花夕节是锁源山见到妙龄的最佳时机。
锁源山原是一座荒山,鸿蒙之初的时候拜了天地灵气,无端演化出一座山头。因为常年见不到日光,于是阴间之物都爱在这里定居。
阿苏就是其中的一个。她是山鬼一族,游荡于山间,守护山林的世家。山鬼传说就以容貌艳丽而著称,特别是女山鬼,赶得上神界九尾狐族的皮囊。于是阿苏的爹爹很是得意,阿苏是一个顶顶漂亮的山鬼,比她的那些哥哥更甚。
不过爹爹最近倒是很烦恼。山鬼一族是极其稀罕的一类,婚配本就不易。方圆百里就只有锁源山上有他们一家。和他同辈的,与阿苏适龄的都是女孩儿,阿苏的出嫁是他们家现在最大的问题。
于是山鬼大人就在自家张贴了一个告示:凡是年纪与阿苏相当的,不论族群,都有机会成为他的女婿。
Two
妖魔鬼怪奔走相告,青壮年的小鬼小妖们,都想娶芳名在外的阿苏。于是乎,七月七前的一个月,锁源山上就妖鬼满患,客栈生意好得不得了。
阿苏原本就是一个烈性子,看人间的话本子看得太多,倒是只相信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话。整日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不愿意跟着阿爹出去相看一波波的后生。爹爹看着自家女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急啊,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去阿苏的娘亲跟前催,没几天心火肝火一起上,累得病倒了。
爹爹一生病,阿苏没了成日管着的禁制,晃荡出山鬼府去散心。
山鬼一族有一个毛病,就是怕水。阿苏选的日子妙,当她刚刚下了半山腰的时候,一个山头的倾盆大雨就当头浇了下来。阿苏扯着袖子,跑到路边上的凉亭躲雨。雨沙沙落下来,凉亭是用稻草扎的屋顶,挡不住这不间断的雨点子,颤巍巍就要往下落。
阿苏靠着凉亭边边,躲着雨又要躲着掉下来的稻草,左右踌躇之间,一阵小风,直接把凉亭棚子吹塌了。
电光火石之间,有一道黑影经过,搂着阿苏跳出了凉亭,站到了半里之外的一棵大树底下。
Three
这是人间的话本子当中应当出现的一幕。阿苏激动地想。
害羞的阿苏不敢抬头,顺着他的脚慢慢往上瞟。白色的长筒靴,金丝绣边的水苏白衫子,一扇轻轻晃荡的檀香扇,结实的胸膛,宽阔的肩膀,挺立的脖子,还有......
阿苏掩嘴一笑,用袖子遮住了半张脸,抬眼偷偷一看:“还有...一个鱼头。”
一个鱼头?
“小姐。”鱼头公子双手作揖,恭敬地叫了她一句。
鱼嘴和自己养在花池子里头的红鲤一样,一张一合,有点可笑。
阿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鱼头公子抓住了自己的手:“小姐,我是附近鱼头山的山主,此次特地前来向你求亲的。”说罢,就想拉着阿苏朝着自己靠近。
阿苏以前读话本子的时候,知道若是人间的小姐落难的时候,总是有标志正直的年轻公子来救一救场,可是怎么轮到自己,就剩了一条鱼?
阿苏不服气,奈何顾着自己山鬼家的面子,不好发作。
她用力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鱼头工资白皙的手指上还有淡淡腥腻的粘液,把阿苏的手指头都浸的湿透透的。
“阿苏姑娘,既然在下救了你,不妨你就带我逛逛锁源山,顺便把婚礼用的物件都采办了吧。”
“采...采办!不用了吧,公子我让我阿爹给你一点银子,咱们就算两清了吧。”阿苏哆嗦着手,跟在后面不断想挣脱,奈何对方抓的太紧,阿苏挣脱的时候就像一只扭来扭去的虫子。
“你放开我,放开我!”阿苏闭着眼睛大喊。
Four
“姑娘,你说放开谁?”
阿苏闭着眼睛:“你放开手,放开!”
“那好吧!”对方一放手,阿苏结结实实摔进了一个泥潭子里。
她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白衣白鞋的俊俏公子笑眯眯看着她。
“你?是你救了我?”阿苏微微脸红,一定是淋了雨出现了幻觉,这明明就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对啊,是我救了你。小姐你不谢谢我反倒一直在闭着眼睛大喊。”
“不好意思。”阿苏红了脸,矮身行了一礼。
对方作揖还了:“无妨无妨。”
走在路上的时候,阿苏歪着头笑眯眯问他:“你从哪里来,也是来锁源山花夕节看热闹的吗?”
对方点头,微笑一下如沐春风:“自然是。小生来自鱼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