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1月决定去漠河,就各种为自己打气。心想将明年的计划通通抛开,来一场预约已久的旅行。查路线、景区、酒店攻略,十二月中旬春运票开抢,直到1月20日晚,南昌西到山海关的绿皮票终于到手。刷网页时跳出武汉疫情存在人传人消息,匆匆一撇转头跟师兄讨论了一句,继续摆弄手机,漫不经心。
21号一早网页已被疫情占满,临近春节,网友如惊弓之鸟,页面是一串串经个人分析后得出的“实际”人数。心里莫名忧心,不久便被师兄提着买系列抗寒用品,捎着一袋子零食及几瓶护肤品、六只鸡蛋、一块糖糕,雀跃上路。火车上邻座是江西的老大爷和阿姨,两人十分友好,一路上侃侃而谈,几日在上饶所见不明之处逐一得到答案。中途不知是谁提了句武汉,气氛瞬时下降,随口接了几句一路沉默到下车。下火车后立马转地铁至南昌万达广场,十只口罩在手心下稍安。
南昌火车站人潮拥挤,候车室里戴口罩的人寥寥无几,前排的老大爷一直咳嗽,坐他右侧的妇女捎着半大儿童不以为意,直到大爷离开排队才知竟不是一家人。我火速逃离,逛遍站内小店,无一家出售口罩。下午6点的火车,上车后整截车厢仅我一人戴着黑色一次性防尘口罩,车上混着东北口音吵吵嚷嚷到熄灯,对面的女士瞅了我半晌幽默的问我是否从武汉出来。上下铺车友迅速探头,在他们眼里我这特立独行的口罩客似乎另有隐情,在我眼里这群漫不经心的无口罩旅人似乎有点过于危险。除却上下车时的必要对话,我们都保持沉默。女士带着一小男孩,就对面中铺,一路上扭头喊哥哥看我反应,混熟后开始不停告诉我窗外的景色很是有趣。送出四只口罩给他们,直到下车小男孩才戴上口罩,稍微安心了些。
22日,退票22日晚哈尔滨至漠河的硬座,续抢23号晚硬卧。哈尔滨站300米的宾馆,电梯和房内充满消毒药水的气味。晚八点半下单NKP5口罩,饿了么上仅三家有货,标价16、25和9元,9元的下单50个成功后被商家以无货取消,25元的直接或无货,十分钟后刷新价格飙升至35元。最后在第三家以16元一个价格下单六只,普通口罩40来只。第二日早什么事也没干,专挑附近药店转悠了一圈,又备了几十只,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家一盒50只,医疗器械厂生产的口罩,在我出门转悠回来想再买的时候,被人全部打包走了。药店员工摇头表示无奈。
23晚,前往漠河火车。和中年妇女换了中铺票到上铺,车厢里近半人带着口罩。也有东北热心老大爷端着红肠和旅人分享,餐车便当、方便面、油炸食品的味道弥漫开来,隔着口罩也觉得整整作呕。被3M口罩的挂耳勒的耳朵发疼却不敢摘下,再一次体会到到自己头大脸肥的窘境~临近下车,突然一组白大褂穿过人群,逐一测量体温检查身份证,旅友们问及原因又闭口不谈,气氛微恙,检察人员小心谨慎,厕所有人都要一一叩门等待出来检查。
24号早八点抵达漠河,旅行车共6人,一对广东情侣、一个武汉小伙、漠河当地向导加一江西姑娘。武汉小伙去年未来得及回家就遭封城,一路上惯喜恶作剧,只告诉别人自己武汉人却不说明没回过家,此举在漠河劝退所有湖北居民后停止。旅程实际下午才开始,最北哨所整车人选择车内定位打卡,圣诞村游客稀少,除我们外仅看见一旅游团飘过,带着口罩的不便之处就是呼气时眼镜瞬间上霜,哈一口气,来不及擦除又结新霜。大家四处走着拍着照片,而我则四处跟着走着,给亲朋好友发送“赶紧买口罩~”。
24号除夕夜,按以往的情况药店都极少开门,此举徒劳无功。还换得母上一脸无所谓。你别大惊小怪,阿黄姐一家子武汉回来还不是照旧出门走亲访友,人都好好地!家里中年妇女如此说道,惊出一身冷汗。(此为一位很亲的阿嬷家的女儿,当时没讨论清楚,误以为是表姐)争执几句,又转向攻略亲姐。果然家里两女人是亲生的,我说你赶紧买口罩呀。哈尔滨都没有啦。你家人多,买个菜总要出门吧!她说都没啦,朋友圈都发出来了。我又说,你上饿了么美团搜附近药店,有的!她淡淡的回复,哪有什么呀,kn95才有用,这些没用啦。接下来一阵咆哮,25号我视频通话过去的时候她终于带着个口罩笑呵呵的走在大街上,最没用的棉质口罩,绝倒!
这里我必须重点抨击几位大哥,在22号的时候我给四位大哥发送了需不需要我寄口罩过去,统一标准回复“谢谢你,用心了,不需要!”当时我整个书包都装满了口罩,精神物质上都是极度安全且富有的人儿。我掰着脚趾想了一宿觉得个个不是消停人,还是回了哈尔滨立马发货。
此处回忆下25号的旅程经历,其中半天多时间被一傻子起的跳脚,但景点又是爬山又是徒步折磨的毫无皮肤,口罩因呼气打湿后迅速结冻,一路上更换数次。同行旅友终于意识到要代口罩了。对,他们25号才意识到需要口罩向我索要,24号都干嘛去了呢,鬼知道。去最北点和第一湾时都是坐景点大巴一车三十余人,戴口罩数八九成,单个售价10元且数量有限的口罩真心不想掏出给陌生人,结果偶遇温州老乡一家子,拖家带口,在室内全方面暴露空气中,看的人青筋暴跳。我说给你几个口罩吧。内心都疯了好吧。好家伙,不愧是温州人,最是礼貌客气,那手摇着说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得,我一听塞她手里。莫听你逼逼,头疼。
原定26号早的驯鹿园因漠河全面封闭景点而取消了,途径白桦林一车人扭着车子下来拍了20分钟照片继续往回走。回漠河后,第一件事就是邮政快递余下三分之一口罩去江西。去漠河时检疫工作还显得仓促,回哈尔滨立马就进了警戒状态,几个警察两排站,否管你们这些糊涂蛋子是不是掐点上火车都给我一个个查户口,测体温再过去。遇到个湖北的额外盘查两分钟,谁也别忽悠谁。为减少与人接触,特地定的软卧,包厢前期包场,就我一人,门一拉一锁,喷几下消毒液无比安心。
结果加格达奇上来一对母女,阿姨瞅了我一眼又一眼,在我主动带着口罩小眯眼的情况下终于问出口:“小伙子,南方人?”
“是的,阿姨。”
“不会是武汉的吧?”
“不是不是,我温州的,哈哈哈哈,武汉是南方?”
“……”
27号,终于来到温州。我姐还是我姐,冷眼旁观瑞安市场口罩从充足到稀缺,从稀缺到无,不为所动。理由很多,怕假、和不懂两条令人折服。我妈还是我妈,没问题、没关系、莫大惊小怪。果然不愧是我大温州,就连机场来接的滴滴师傅为表尊重依旧露全脸微笑。至于我,冷漠些就冷漠些好了。戴着口罩,天下在手。然后就收到某某某某某位的年初第一条信息。
志文,上次说的口罩……还有吗?
没有,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