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十年,我出生在中国地区的一个普通乡村。全村一百多户人家,只有三家吃得起大米饭,还有二十户左右,吃的是豆米饭,即大米和豆子混合的饭,纯米饭那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很不幸,我属于剩下大多数只能吃杂粮粗粮的人家。但也因祸得福,我从未得过脚气病,曾听老人说过,参军,尤其是是海军那伙食好得不次于去银座,最次都是精细白米,这是我不敢奢望的。有个老伯的儿子从海军退役回来,天天嚷着要吃鱼吃肉。但脚气病也困扰参军的人很多年,听得一个曾在辽东作战的老人说过,那会儿部队里脚气病死的比在战场上死得多多了。也许是我只能以粗粮为食,我从不担心身体里缺乏维生素B1。
可是日子越来越难过了,三年前的二二六,一群军官煽动士兵造反,虽然当局利用同时的阿部定事件来转移注意力,但有许多小道消息传开,一个大尉是这样向士兵鼓动的:"士兵在前线流血牺牲,而他们的家人在冻饿而死的边缘,老农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米自己吃不到,姐妹要卖身才能吃一碗饭,可是财阀权贵只知道醉生梦死,从不把国民死活放在心上。"九年前,正值伦敦海军裁军会议,一个叫三上卓的海军军官作了一首曲子,里面的"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豪阀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真是让人产生同感。我在乡村,不时见到人口贩子,把子女卖给人口贩子竟然成了农村人的一个可行生存办法,姐妹们如果没有出路,那只有南洋卖身了。如果发生米骚动,可怜的姐妹卖五次身才能够买一包蝙蝠,这个最廉价也最劣质的烟,而华族和财阀们从出生时就含着金钥匙,虽然我们都是人。
去年大规模的征兵令来到各个乡村,但惨烈的汉口作战让许多人家接到了阵亡通知书。但军部还是一如既往地宣扬大胜。直到好多年后,我才知道上海作战伤亡人数整整被军部压缩了一半,三个月的残酷战斗使近2万官兵战死,加上受伤高达9万,而陆海军的常备军一共才38万。不过军部有办法让我们不知道,许多国民信以为真地以为是只伤亡四万,九千余死亡。而攻占南京后,军部又一次宣扬为大胜,东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仪式,我是战后听几个老兵吹牛时,才发现事情的真相,从那几个老兵的互相攀比中,我可以想像在南京,每一个军人都犯过罪孽,像东史郎那样忏悔的不算多,更是我见过的那几个老兵那样将在南京的烧杀淫略作为炫耀的资本,叫他们兵痞流氓应该更合适,还有一些人成家后或战败后将这些秘密埋在心里,到底搞百人斩竞赛的向井敏明和野田岩也是因为吃饭不给钱,叫嚣自己在中国砍过多少人,才被美国MP注意到,最终判决为丙级战犯引渡给中国,在南京城外被枪毙,这二人在中国知名度比日本高多了,晚年的我翻看中国中学历史教科书和政治课本,二人都赫然在列,他们也被搬上很多电视剧和电影。但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从一些军人回乡时作为正面宣传的话语里,我有点疑惑。"我命令中国(原话是侮辱性质的支那,以下不管原话如何,都用中国)兵站成一排不许动,我一个一个砍过去,我的祖传宝刀关孙六都砍卷刃了","第六师团长谷中将说了,一草一木皆是敌人,我们可以任意处置敌人","苏州号称天堂,我的部下来自爱知县,不乏有人去过名古屋,但还是为之折服。可是师团长不想落下进入南京的荣誉,还是派遣鹰森孝大佐的步兵68联队作为先遣部队进攻南京,在入城仪式上也接受了华中方面军司令松井大将和上海派遣军司令朝香宫殿下的检阅,归队的步68联的家伙都在和我们比谁杀的人多""柳川中将的第十军在杭州湾登陆后,中国女人都想着逃跑,于是我们想了一个办法,把女人抓住集中起来,脱光所有衣服,在身上印上大大的序号,就像印在牲畜的编号一样。这样她们想逃走就好确定谁逃了,而且赤身裸体的她们也羞于在路上被人看光,长官的主意真是一举两得"……………我听到这些是震撼的,这不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战后我得知,中国当局真的制作了《野兽在江南》画册来向世人控诉。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是陆军征兵的人到了,我被征召入伍,这由不得我拒绝,否则我会成为非国民。陆军征兵一向廉价,一个新兵不过一打明信片价格而已。虽然我很排斥战场,可是现在已经不由我做主了,家里经济状况也不由我拒绝,至少入伍可以衣食无忧。战后我才知道,原来去年因为占领太多地方,掠夺大量物资,国民经济生活在去年竟然是峰值。
体检合格后,我就踏上未知的征程了。我服役的部队是中国派遣军华北方面军第十二军独立混成第十旅团第三大队第八中队第一小队,一名新入伍的二等兵,部队驻地山东枣庄。我看了下日历,我记住这一天了,昭和十四年十月十四日,我十八岁。
以对方的视角来看战争给人们带来的伤害,先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