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出租那些年)第一集

〈前言:改革开放后,我所在的单位县办煤矿车队面临解体,好多人都在自谋出路。于是我买了一辆东风带挂经营了几年,后来把货车买了,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样走……〉


(第一集我为自己再次谋生,下定了买小车跑出租的决心。)还在一九九七年,我把自己经营的东风带挂卖了,然后去街上考察看将来再干点什么……有的亲朋提醒我办一间门面房,经营烟酒什么的。有的人说还是办个食堂比较好点。还有友人说你还是经营车吧,因为你经营车是内行,办门巿没有经验。

我想也对,但开了多年货车,太辛苦了,不想再经营货车,我就去店头街道转转……正巧我的老战友李海亮坐在小面包里。“喂!老战友,你不跑车瞎转悠什么”?“哦,我把带挂车卖了,这几天无事看看以后再干点什么,你开个破面包车停车街道上干什么”?我是在等人。等人……哦,“这样对你说吧,几个月前我也把大货车卖了,买了这个二手面包车跑出租”。“有人坐吗?那每天跑到晚生意怎么样”?"还可以,反正比跑大车轻松多了”。那要是去一趟黄陵要价是……正说话之间过来一个穿着很讲究的人说:“师傅你的车去黄陵多少钱”?七十,再能少不,最少也要六十。走吧,老战友说了声我走了,然后关好车门,一流烟跑的无了踪影……

我站在原地发愣,小车去一趟黄陵要六七十元,如果每天跑三四个来回就是几百块,比我经营大车,装装卸卸,黑天白夜的跑要轻松多了。想到这里我下定了买一辆小车的决心。说起容易做起难,经常都是男人穿的女人鞋前(钱)紧。

无巧不成书,我把跑出租车的想法给我最好的好友陈金元说了,他在铜川耀县办煤台,要帐时开回一辆三箱夏利。他对我说:“这辆车本来我留下自己用,如果你想跑出租,我就转让给你,我挂的是铜川牌照”。“那你没有车怎么行”?我有机会再买一辆,我说:“好道是好,就是……就是钱可能不够”。“这样吧,你有多少先给多少,等你挣了钱再还我不迟,咱们在一块多年,我也知道你的人品,你是个非常讲诚信的人”。

就这样我从店头搬到黄陵,在北坡底租了一间房子,住在吴百玲家院内。虽然院子很小但也住几户人家,房东吴百玲俩口人缘很好,待人很是热情……我孩子在黄陵上中学,我在黄陵跑出租。刚在黄陵街上停下揽生意,来了两个交警问:“这个夏利是谁的”?我赶忙从另一个熟人的车上下来说:是我的“把你的驾驶证.行驶证.保险.养路费全拿出来,我们要检查”。我心想这交警不去路上查车,我在大街道停着为什么……

快点!我很不情愿的把所有手績给了一个年轻小交警。他查看了一下所有证件说:“你是黄陵人?是的,那怎么挂铜川市的车牌号?交警同志,是这么回事,这辆车是我最近才从朋友处买来的。交警说:“铜川车牌不能在黄陵营运,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不能营运该怎么办"?另一个交警说:“上延安把户转了,挂延安地区的牌子才能营运”。知道了谢谢。我以此事说说而己,谁知过了几天他们又来,这次就么有那么幸运,结果交警把所有证件收走,我到处托人无果,最后找到我的老战友王智德帮忙要回证件,过了户才正常营运。

那年夏天天气特别热,火辣辣的太阳烧烤着大地。我们的出租车里像蒸茏一样,每个人热的汗流夹背,个个躲在有阴凉的地方乘凉。出租车这块是黄陵的窗口,我们跑出租车的还要注意形象,待人接物要有分寸。大家乘凉侃大山,但是十几双眼睛就像监控一样不停扫瞄广场周围……

有天接近中午广场来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身背一个大旅行包,带一顶红色遮阳帽,全身穿着朴素,他向我的夏利车走来……喂!师傅租你一天车多钱,另一个年轻司机赶紧跑过来说:"坐我的车吧,我的车新,我保证给你让”……那个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我急忙问,你是跑长途还是?是这样我是从台湾来,一听说从台湾来,四五个司机围过来,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我想去黄帝陵烧香拜祖,然后去安塞看腰鼓。你先拉我去黄帝陵,等我祭祖后再去安塞……

我说:“安塞在延安以北,去一次要五六百。这样吧,你远道而来,上黄帝陵祭祖我就给你当向导,待祭完祖咱再去安塞,上黄帝陵我就给你免费,你就出去安塞的费用,你看行不”?老人说:"如果在黄帝陵逛的时间长了,去黄帝陵的费用我也出"……那行,如果时间长了你适当给点就行。

谈好价钱后,我拉上老人就先上黄帝陵,一直把车开到半山腰的停车场。我领上他沿着上山神道,拾级而上。一边爬山一边给老人讲解黄帝陵……来到汉武仙台,老人登高望着北方拍了好多照片,我们来到郭沫若亲笔提的《黄帝陵》石碑前,老人用手扶着石碑感慨万千……"来!老弟你拿我的像机给我拍张照片作为留念”……拍完照我俩继续往山顶上爬去,他走走停停边走边问?时不时的还拍拍照。而且还自言自语的说:黄帝陵可是个风水宝地,我多年梦想回大陸,认祖归宗……

今天原望终于实现了,我……我…好激动。你看这些松柏枝繁叶茂,再看这周边的山山水水。这真应了那句话〈古老中国一条龙,龙的故乡在黄陵。〉

我们来到山顶,老人在黄帝陵周边转了一圈摸摸柏树,又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黄土,用鼻子闻了闻,心情非常激动……他打开旅行包去出塑料袋,小心翼翼把土装进袋子里,然后再去陵前烧香拜祖,很是谦誠……

上完山我们又去庙院,老人取出照相机不停的拍照,然后他走在黄帝手植柏前说:"好大的柏树,这就是传说的七搂八乍半,圪里圪塔不上算”?我说是的。他在庙院内转悠了半天,这看看那照照,然后又去祭祀大殿给黄帝像上香三拜九磕……

那几天正好安塞的腰豉队在县运司院内表演,老人听说在黄陵也能看安塞腰豉,非常兴奋。他要我领他前去观看。陕北安塞的腰豉名振环宇,家喻户晓,一群年轻小伙,腰豉打出了陕北人的粗野毫爽,那欢快紧奏的气氛,和那震撼人心的舞技,腰豉在他们边舞边击打中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安塞腰豉敲出了中国精神民族魂!看陝北汉子的粗野毫爽,十分振奋人心……

接着几个小姑娘登台表演……一首兰花花晿的人心里甜咝咝的。陕北男人的粗广毫爽,女人的漂亮温柔打动人心。人常说米脂的女子绥德的汉,名付其实……看完表演,老人要求演员合他合影留念,事后我问他还去安塞不?他説:"去,一定去!他们表演的节目太精彩了,我一定去安塞逛逛"……那今天?"现天不早了,你送我去北街軒轅宾馆,咱们明天再去”。

第二天早上我拉上他就向安塞出发……路上我问,“老师傅你在台湾是干什么工作的”?"哦!我是在邮电部门工作,才退休么有几年,年年都来大陸旅游”。"我们一般从台湾飞到广洲,然后再骑自行车到全国各地逛逛,今年第一次来陕西”……我又问:"那你有几个孩子,今年多大了”?他喝了一口矿泉水继续说到:“我就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当了两年兵,现在在一家私有企业上班”。"‘娶媳妇了没有”?"娶媳妇是他的事,我从来就不过问”。"那你们台湾就和大陸不同了,咱们大陸人讲究把儿女养大,等孩子从大学毕业就开始操心儿女们的工作、婚姻问题,等儿女们有了孩子,还得帮忙带孙子,一辈子忙忙碌碌"。老师傅说:"那台弯人就不一样了,孩子一走出大学校门,不管男女必须先当二年兵,然后再找工作,这其间父母什么也不用管了”。我问:“那你儿子要是成家,比如说结婚用的家俱什么的父母管不”?老师傅说:“结婚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他挣钱他自己花,我老俩口经济独立各人花各人的钱"。"那你儿子结婚钱不够用你们给不”?不管!结婚能用几个钱,一个月挣的钱都花不完”。“那台湾是不是工资很高"?老师傅继续道:"台湾的人少工作多,给的工资也很高,如果你觉得工作不称心随便就能跳槽”……

我俩个聊的挺热乎,突然前边交警拦车,靠边、靠边停下,检查手绩!把你的驾驶证、行驶证、和所有证件拿出来检查。老师傅问:"交警为什么要拦车”?我说这是例行检查。我赶紧找手绩,糟糕保险费过期了,我硬着头皮下车给交警解释说:"警察同志我其它手绩都齐全,就是保险刚到期怎么办"?罚款!你看是这样的,我去安塞送一个台湾同胞,人家来咱延安旅游,你能不能……我回去就办,交警想了想说:“你还可以办临时保险费,交一百元"。我说:不办不行吗?"不办就罚款,不想罚款就去办保险,没得商量"。我想了想也行就办了个临时保险这才上路。

在路上我说:"老师博,你们台湾的交警也这样拦车检查吗"?他说:"我不是司机,再说也没在路上见过交警查车”……哦!我沉默了………接近下午我把台湾老师博送到了目的地……

那时跑出租虽然辛苦,但是比跑大货车要轻松多了。一年一年过去,跑出租的队伍不断壮大,为了规范管理,县上成立了客运办,每年给客运办交费后才能在东关和街上停车营运。多数人坐车还可以说的过去,讲好价钱,把人送到就给付款。还有极个别人死皮赖脸,至今欠帐不还……



有一年夏季下午天快黑了,我在广场停着,来了四个小青年。其中一个廋小子问:"师傅去阎良多少钱"?四百,别一个小伙说:"去西安才四百,阎良三百去不"?那你给三百五十就行,好吧,于是乎我拉上他们三个就出发了……走到宜君加油站我使了个心眼,心想先给他们要点加油钱,不然把人送到地方,万一他们耍赖皮不给钱怎么办?

我把车停下,对坐在前面一个小伙说:"现在车油不多了,你们先给一百元,等把你们送到了再给余下的"。几个小伙你看看他,他看看你,谁也不说话……我想这几个小伙子不讲诚信,万一……


“这样吧,咱从黄陵到宜君,我不给你们收钱了,你们下车吧”。后坐一个小伙急忙说:"师傅只要你把我们送到,我们回家就给你钱”。其余几个也同声说,师傅我们决不骗你,说话算话……真的?"我说:"我跑出租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前几天大白天我把一个小伙送到铜川,刚进巿区红灯亮了,车刚停稳,那人门一开跑了,我想追吧不能把车长时间停在红绿灯下,我不追吧,一分钱未见人跑的不见踪影”……

还有那种事情,"你看我是说假话的人吗”?坐在前面的小伙说:“我们几个来黄帝陵玩,钱用光了,坐班都没钱”。我说:“那我才不能送你们了”。"我们虽然身上没带钱但是家里有,回到家一定给你”。几个小伙你一言他一语,口气非常肯定。

我说:"有天我从早上七点一直到晚上九点前没有等到一单生意。别人一个个拉着客人走光了,陆陸续续又回来了,我心里那个着急无法形容”……

晚上八点我又把车开到东关等生意,晚上九点多,来了一个小伙开门坐车后排,戴了一顶遮阳帽,我没有看清他的脸面,他关好车门,很神秘地说:师傅去泰家川,声音沙哑低沉,我听后头皮有点发麻,不去吧一天白板,没有一单生意,去吧又怕"放虎”,犹豫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开上车去泰家川……

车到后我说:“到了你付三十元钱我走人就是了。“师傅不急你先等一下,我去找个人一会就来”。我说:`"你快点天色不早了”,行!知道了。不一会他就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我下了车,漆黑的夜晩,伸手不见五指,左等不见右等不来,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心里一直发毛,围着车转圈圈,大越一个多小时他人来了,走!去练油厂。

我说:“天不早了到练油厂你把车费付了”。少啰嗦快走吧。不大一会我们来到练油厂,车刚停稳,他一边下车一边说你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这时己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天那!他该不是给我……,我越想越后悔,悔不该晚上拉他来练油厂……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平日只觉时间过得很快,这时时间好象凝固了一样……天上稀稀的星星对我不断的眨眨眼睛,好像对我说师傅你上当受骗了,还不回去,晚上一个人你不害怕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时,他来了,又坐在后排,声音沙哑地说:"师傅还是么有找见人,咱们上洛川”。我这时开始警觉了,人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把我骗到半道上……,我又犹豫了片刻说:"天不早了,洛川我是不去的,你把到练油厂的车费付了,我要回去了“。

他说:"你把我拉到练油厂,我找人就是要帐,钱没要到我拿什么给你,要不你再拉我去洛川,要么“……"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如果不去洛川,钱就没有是吗"?算你聪明。"行,钱我不要了,你走吧”。"我坐了你的车不给钱那行,咱们还是去洛川,我多给你点行不"?"不要多说了,你走吧"……就这样跑了多半夜一毛么挣打道回府……

后排一个小伙说:“师傅,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们是吗”?"算你说对了,你们几个人要不讲信用,我一打不过你们,二骂不过,三人生地不熟到那里说理去”……"这样吧师傅,我这里有一个传呼机,少说也值二三佰,你先拿上把我们送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行不”?好吧,加完油我们继续上路……

一路无话,半夜三更我们终于来到阎良,车停好后我说:"小伙子,你们一个取钱,其余的坐在车里别动"。后排下去一个小伙,在小区内转悠了半天,空手而归。他对我说:"叔,夜半三更人都睡下了,我没好意思惊动家人",我想又是一个"放虎队"!"那怎么办你们快点拿钱,我还要往回赶”……

几个小伙不敢正面看我,谁也没有哼气。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想今夜麻凡了,怎么在不伤合气的情况下把钱要下,然后走人,过了好大一会,坐在前排的那个小伙说:"叔要不这样,咱们现在去砖厂我哥那里,看他有钱不"。

行你带路!跑了大越一个小时我们来到荒郊野外。我把车停在一排破旧的临时工棚前,房檐下安一个百十瓦的电灯泡,灯泡周围布满了各种飞虫。这里那是什么砖厂,周围静的可怕,场地四周长满蒿草满目疮痍,而且这离村庄很远,鬼都不原呆在这种地方……

车刚停稳从房子出来一个光着上身五大三粗的壮汉,他开门出来说:"小周半夜三更的跑到砖厂干吗”?哥,"我们几个去黄帝陵逛了一天,钱用完了这个师傅把我们送回来……

"哦,是么钱付出租费是吧?对不起我这也是烂滩子,砖厂办烂了,到处都是讨债的,你们能坐起出租还出不起出租费,真是的”!说完他拍的一声关上房门。我催他们说:"你们几个快点想办法拿钱,天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明天有个单位租车去延安"。

他们几个谁也不享气。人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们不给钱再动粗,来个什么谋车害……我越想越怕,这时曲曲一声一声鸣叫着,我的心里一阵阵直发毛。只见门口桌子上放了一个切西瓜的菜刀,我就坐在那里心想如果他们要耍无赖,我就防着点……

一个又黑又瘦的小伙说:"叔要不这样吧,反正我哥砖厂外面有不少烂帐,今夜你不走了,咱明天一块要帐,把钱要回来再付你车费”……我瞪了他一眼说:"我是吃饱撑的"!另一个高个小伙的传呼机响了,他从兜里掏出传呼机一边看一边对我说:"就照他说的办,明天去”……

我一把抢过传呼机说:"要不这样钱不要了,传呼机我回去卖了,不多卖,够车费就行”。"叔那不能,这机子我还用呢,你拿走别人就联系不上我了”,"正以为有用我才要,没有用的东西我才不要。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你们三天之内拿钱过来,我把这两机子还给你们,如果三天等不到你们,那我就把机子卖了"。三个小伙又哑巴了,最后那个廋高个说:那行你走吧……要知后事且听下会分解……

陕西省,黄陵县作者李明芳

二O二O年七月二日于黄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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