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从后院菜园找到一个成熟的南瓜摘下来抱回屋里。我对三妹说：“来，我的女儿，过来帮忙数一数，厨房台面的大盘里有多少个百香果？”
我撑开一个手提纸袋，让三妹一边数一边往里放。三妹问：“为什么要放袋子里呀？”
我说：“今天我们要去你们爷爷奶奶家。上周末过完圣诞节，你爸爸把他带去的装着电脑的背包落在爷爷奶奶家了！今天趁着元旦，我们一天来回，去她家取回来。”装了好几个百香果，我把南瓜也放了进去，整个袋子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上车后，我给国内父母发了新年红包。我们的车开出家门不到十分钟，最后排的二哥也许是想到了电影《怪物史莱克》的某个片段，没话找话故意问：“ Are we there yet? 到了吗？”
先生手握方向盘，翻了个白眼回答：“We are here, not there. 没到，还在车上。 ”
很快，我们路过汽车销售中心。先生望着湿漉漉的路面惊讶地说：“It rained here! 这里下过雨！ ”
坐着中间排的三妹反应迅速，惊呼：“What?! Reindeer?! Where?! 什么？！驯鹿？！哪里？！”
先生哈哈一笑，放慢语速说：“I said it rained~~here. Not Rein~~deer! 我说这里下过雨，没说驯鹿！”
路过一个墓园，四弟大喊：“Look! There! There are dead people under the stones! 看！那边！那石碑下都是死去的人！”
先生说：“It's an old cemetery. People buried there died a long time ago. 那是一个很老的墓园。里面埋的人已经去世很久了。”
路过一个高尔夫球场，我看见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在预备挥杆击球。想到年纪相仿的大哥曾说过想要学打高尔夫球，我对先生说：“ See that kid there golfing? That could be XX! 看见那个打高尔夫球的小孩了吗？我感到我看见了我们家的大哥！ ”
不等先生回答，四弟认真地说：“ No. That's not XX. XX is in the car！不，那不是大哥 XX 。大哥 XX 在车上！”
车子出了城，进入荒野。公路穿过天宽地阔的荒野。近期曾发生过的几场暴风雨如同魔法将大地变得一片葱郁。农场的牛散落各处或远或近悠闲地吃草。一旁满载的绵延一两公里的运煤火车如同巨蟒般穿梭在蓝天下。看着看着，我就视觉疲劳眼皮打架了。就像舞台帷幕在落下的过程中所见变得越来越窄，美景已经揭不开我的眼帘。当我瞌睡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公公婆婆的木屋前。孩子们一个个进屋与爷爷奶奶说了新年快乐，问候完毕就自由玩去了。
公公拄着拐杖走到厨房的餐桌旁，站定了，问先生：“How's your Christmas? 你的圣诞节是怎么过的？”
婆婆微微一愣，对公公说：“You were there! We had christmas together! 你当时在场。我们一起过的圣诞节！”
我将袋子放在餐桌上，告诉婆婆里面装的是从后院收的南瓜和百香果。婆婆边看边说：“真是太好了！它们看起来太棒了！谢谢你！”
我注意到公公的一条腿上贴了好几个创可贴，另一条腿有多处淤青。我问公公：“What happed to your legs? 你的腿怎么了？ ”
公公说：“I fell out of bed one night. First time in my whole life! 有天晚上睡觉我掉床下了！人生第一回！ ”
婆婆接过话说：“He couldn't get up. I couldn't get him up. I had to call an ambulance. 他自己起不来。我无法做到扶他起来，最后不得不叫救护车。 ”
圣诞节和元旦之间，我们分别不到六天。这期间，婆婆打电话告诉我们先生将装着电脑的背包落在了她家，竟没有提到公公需要救护车前来帮助他的事情。
（2022年01月01日于昆士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