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发中者,号蜂佬,邱赖人也。年少结蜂缘,稍长尤甚,而立之年已饲蜂百担,蜂极旺,蜜质优,众人争相购之。
其育蜂十载,勤若工蜂。娶妻生子、盖房、购车,家日隆。
邻舍夸曰:昔日破屋三间,今朝高楼一幢,区区小蜂竟能成大业。
发中嗜鸟,饲八哥一只,名曰发财。发财通人性,视同手足。
发中素早起。某晚,由蜂场担回空箱两只。妻李氏见其面有愠色,沉默寡语,颇为纳闷。是夜,发中梦蜂巢皆空,遂惊醒。
晨起推窗,晨曦微露,鸟声盈耳。发财闻鸟语亦随之鸹噪。逾寒露,天骤凉,发中披夹克巡蜂。彼时,发财吉语连连乞开门,笼门甫开,扑楞飞出,旋即立其肩,似与主人语。少倾,飞抵古枫树引亢高歌。
是时,发中火速赶至蜂场。
沿途松竹夹道。道旁蜂箱横列,群蜂嗡嘤飞舞,时有工蜂抱回花粉。数蜂则值守大门,防敌侵入。发中弓腰巡查蜂箱。忽闻数声嗡嗡闷响,昂首视之却惟见大黄蜂背影。发中暗忖:定是惊慌而逃,少时仍会飞回偷袭。
发中眼尖,忽窥一黄蜂叼蜜蜂逃离。
黄蜂巨毒,乃蜜蜂天敌,体硕大,凶悍异常,毒性威猛,蛰人畜数针可致命。常叼咬蜜蜂,围攻蜂巢,驱赶蜂群,抢夺蜜源,蜜蜂闻之丧胆,一旦侵入,蜂巢将被扫荡一空。饲蜂者欲除之而后快。
发中速回筹备剿匪之策。
发中切肉串于箭竹尾,李氏将红塑料袋剪成条状,使其薄,于尾部打一活结,捕匪器乃成。
俄儿,天色微明。待其穿越古树林,闻百鸟齐鸣,发中仰首数声呼叫,便有鸟儿同声回应。旋即,八哥飞下,停歇其肩。发财抖动黑羽,便有晨露弹至其脸。
此刻,数黄蜂绕回围攻蜜蜂,幸而蜂箱口窄,难容黄蜂进入,否则易引蜂群骚动逃离。发中持箭竹诱之。其闻肉味如饿狗扑食死咬不放,吃相甚劣:其俯首啃食臀部高翘,如入无人之境。发中见状,窃喜,咒曰:谗鬼,汝作恶多时,瞧老子如何收拾尔,岂敢再来造次。遂将活结套住蜂腰,却浑然不觉。飞离时恰似身着长裙于空中飘荡。发中一路尾随,岂肯罢休。此仇不报,实亏欠折损之十万兵将。遇灌木遮挡视线,便爬树瞭望,发现目标复滑下继续追踪。如此数回合后,纵其洪荒之力,亦被折腾得难以支撑。除一窝黄蜂,需攀树数棵,追踪十数里。
探得匪窝,剿匪行动随即展开。
上次,铲完黄蜂一窝,遂麻痹将防护服弃之一旁,岂料数只漏网黄蜂闻风追来,一任其狂奔仍无法摆脱后背被蛰。或因其饲蜂屡屡被蛰,具抗蜂毒之功,俟晚间,毒性发作:背肿胀,浑身发热,耳鸣目眩,嗓门暗哑。所幸,隔数小时方无碍,惟留后背黑疤一块。
数日前,闻邻镇一成人上山离奇死亡,经查乃大黄蜂所为。
午间,发中携剿匪器具驱车直达匪窝。一身防护装备,荷锄径直奔匪窝。黄蜂受惊,盘旋俯冲朝其发动攻击。其大如指,俯冲时声如轰炸机,撞得眼罩乒乓作响。发中将桶口对准蜂洞,任其自投罗网。洞中黄蜂闻动静忙外探虚实,遂纷纷落圈套。黄蜂性烈,撞击桶壁空空作响,发出沉闷的震动声。当桶内黄蜂容量一定后,盖紧扔离蜂巢,由李氏装麻袋封死,防其跑出伤人。继而以手将盘旋者拍晕挤进空桶。数百黄蜂发出低沉声响,令听者惊愕恐惧。一时辰后,顺利取蜂巢而归。
余于日记中写道:昨日罗坊邱赖剿匪首战告捷:剿匪徒数百,捕匪首及压寨夫人,活捉其后代千计。端其窝实乃为民除害。剿匪大将军罗发中、将军夫人李氏、随行记者曹燮于丙申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