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寻夫之路

山路崎岖不平，为了赶时间，柳蓉儿和范忠常常离开宽敞的官道，行走在泥泞的羊肠小道。连日的奔波，身心俱疲，可是想到老爹、夫君、儿子的安危，实在不敢停下来歇息。

有范忠陪伴在身边，柳蓉儿心中才有了些安全感。范家一家子都是忠仆，为他们周家操心劳累，周家人自然也把他们当作自家人看待。

周青山看着夫人的簪子，思绪万千，担心着夫人的安危。夫人和自己一见钟情，这些年来彼此情深意厚，在方圆百里他俩是恩爱夫妻的楷模。这簪子是新婚时自己送给夫人的，夫人每天都戴着它，可是如今夫人捎带簪子来求救，他怎么不着急呢？

周青山跟着一个中年汉子来到柳清镇，太阳还有一丈高才落山，可是这中年汉子却在酒馆门前停下来，说明早再走。

周青山心急如焚，说他可以加钱，让中年汉子连夜带他找到夫人，可人家不理会他，把马交与店小二，进了酒馆，点了酒菜就坐在那儿等，周青山也只好窝着一肚子的气陪在左右。

不一会儿，酒菜上桌，周青山心想：反正也改变不了此刻的对方，不如先吃饱喝足，把对方陪高兴了，说不定对方会趁着酒兴，连夜带他去找夫人。于是他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给中年汉子倒酒劝酒。

周青山自己也是好酒之人，可是酒量好得出奇，虽不是千杯不醉，但这辈子也没醉过几回。中年汉子显然也是喝酒同道中人，见周青山不停地劝酒，心中欢喜，脸上绽开了笑容，可每次周青山提及连夜赶路，却没有应允。

喝至深夜，那中年汉子已是酩酊大醉，周青山要了房间，把中年汉子拖拽到房间，刚把他扶上床，却从床沿弄掉了一物，“咣当”一声响，周青山循声摸去，摸到一块有些份量的铁片。他拿着铁片凑近油灯旁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本这是一块锦衣卫的腰牌。岳父曾跟他讲过，父女俩屡次遭遇过锦衣卫的追杀。

周青山马上感觉到了问题的严性，岳父一生与官府势不两立，官府不可能对他的女儿格外开恩，柳蓉儿被土匪劫了之后，他们还会带上她的簪子来给自己通风报信。

周青山坐立不安，又不敢在屋子里转悠，生怕吵醒了那锦衣卫。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冷静，于是作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慢慢往床沿坐下去。

他开始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先是夫人告诉自己收到了岳父托人捎来的信，这封信自己也没看到，还说到儿子可以出师了，可之前也不曾有过什么出师期限之说，夫人走时带走了替岳父保管多年，自己都不曾打开过的宝剑。官府拿了宝剑，又不知宝剑上的秘密，威逼夫人，夫人也不知道，让她说出其父的藏匿地，她也不肯。于是拿了她的簪子作为信物，骗自己说夫人遭运劫匪，然后通过自己找到岳父，逼岳父说出宝剑的秘密。

周青山越想越怕，也恨自己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否则，夫人遇难时自己也好挺身而出。自己饱读诗书，可此时正应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

周青山正在抉择的两难境地之中，是否跟着这个绵衣卫走，还是离开他。跟着他走无疑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们会利用夫人的安危迫使他说出岳父的住处；离开他自己又失去了和夫人相见的机会，他心里好担心、牵挂夫人。

周青山还是狠下心来，悄悄拿了自己的包袱，把包往后一甩，在胸前打了个结，踮起脚尖向门囗走去。

周青山来到马廐前，马廐边上挂着油灯，他凭借微弱的光亮，找到了自家那匹枣红马。枣红马也认出了自家主人，显得异常兴奋，“呼呼”大声呼气与主人打招呼，解了缰绳，牵马道上，翻身上马，悄然离开柳清镇。

夕阳西下，人乏马困，实在走不动了，柳蓉儿和范忠只好停下来，放马吃草，他俩则在附近捡拾柴禾，为夜晚照明取暖作准备。

仰躺在火堆旁，望着满天的星斗，柳蓉儿心里默默地感叹着人生的不易。婚前四海为家，颠沛流离，可那时和父亲相依为命，没有更多的牵挂。如今，生命中重要的人多了，一有变故，就会显得责任重大，再苦再累也不敢有所懈怠。

忽然传来范忠的鼾声如雷，范忠和儿子同岁，可儿子从小就跟了外公，反倒是范忠一直跟她学武，花费在他身上的心思比儿子还多。幸好范忠勤奋好学，悉数得了她的真传，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高手。

清晨，山鸡的鸣叫声，在山野里格外响亮。浓雾渐渐散去，柳蓉儿睁开眼睛看到天已放亮，心里“咯噔”疼了一下，立即自责着起了身，自己怎么可以睡得这么沉，原本是要急着赶路的人。

看看火堆边上没了范忠的影子，心里还嘀咕句：这孩子早起了也不叫一声，还不知跑去哪里了。

柳蓉儿正梳理凌乱的头发，忽然传来范忠兴奋的叫唤声：“夫人，夫人，我们家的枣红马，枣红马！”

柳蓉儿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家中的枣红马那可是老爷的坐骑，平时别人是不敢去碰的。

柳蓉儿循声望去，正北方向，范忠正抚摸着枣红马与它亲热，其他两匹马也温顺地呆在旁边。

看到老爷的坐骑就像看到了日恩夜枧的亲人，柳蓉儿儿情不自禁的奔了过去。一到马身边，左顾右盼，却不见老爷的身影，于是对着范忠大声问道：“老爷呢？老爷在哪里？”

柳蓉儿的样子有些吓到了范忠，范忠也有些迷茫地喃喃自语道：“是呀，老爷在哪里呀，我起来就看见三匹马在一起了，老爷我也没看见呀。”

范忠说着就四处张望，还顺着道找起老爷来。

柳蓉儿抚摸着枣红马的额头声泪俱下道：“枣红马呀枣红马，老爷平时那么疼爱你，你把老爷丢弃在了哪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