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他酩酊大醉回来了。
脸不是偶尔小酌的粉红,而是一种难看的白,说话舌头发硬,走路腿脚打软,上衣和裤子不知从何处蹭了许多灰土和墙面的仿瓷白。
结婚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见他这种狼狈的样子,像头酒醉的大象。
小儿小心艰难地把大象扶进卧室,我掀开他的被子,大象摇摇晃晃的,重重地躺倒在床,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小儿帮他脱去袜子,裤子,把脏衣服送进卫生间。
醉酒的人不知羞耻,雪白的下半身裸着,四仰八叉,我把他的姿势调整好,盖好,转身去茶台机上烧开水。
水开,倒了半杯热的,又添了点凉的,小儿坚持要自己端过去,从我手里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试试水温。
床上的人极度兴奋,微闭着双眼,挥舞着一只手臂,指指点点,胡言乱语,大呼小叫。
小儿端去的水喂不到他嘴里,我怕他挥舞的手抡到水杯,示意把它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去睡觉。
小儿不听我的,见此状一脸严肃,拿起他爸的手机,翻看最近的来电和去电,走到大门外,一一打了过去。
他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谁把他爸灌成这个鬼样子。
我站在床边,试图把他扶起来喝点水,他的头好沉,身子更重,凭我的力气根本弄不动这头大象。
算了,干脆仔细听他都嚷嚷些什么。
“喝,我就不信喝不死他!我姓M的怕过谁!”
“那个谁谁谁欠了我那么多钱,要!统统把钱要回来!”
“老子从来都不认输!”
“T——U,TU,你是我最亲的人!”
……
面对这个神经错乱的话痨,无奈又无策。夜已经深了,再这样下去就是扰民,他需要休息来醒酒。
儿子打完电话回来,极力劝我去书房睡。
我关了台灯,闭上卧室的门,抱着被子去了书房。
根本睡不着,躺在黑暗里,竖着耳朵,注意那边的一切动静。
没过多久,此起彼伏的鼾声从卧室传来,我才沉沉睡去。